葉慕蘭怔怔地望著仍然一動不動的葉成尋,輕歎了一口氣:“隻要他醒來……便是好的……打罵我也沒什麼的……隻要他還能認我這個姐姐……”
“他一直不要起來才好!”阿落心裏尤自不甘。
林慕蘭卻忽然激動起來,“阿落,你不要亂說!劉大夫說過的……阿尋會醒來的……會好的……”她嘴裏雖然呢喃,可是葉成尋已經一動不動的躺了兩天,葉慕蘭心裏實在也是沒底,說著說著,竟然是越發害怕起來。
一粒滾燙的淚水悄然滴落在葉成尋的額頭,那個一直一動不動的少年忽然有陣不易察覺的顫動。
為……為什麼會這樣?
躺在床上的葉成尋心頭反複回響的便是這句,前生之過往和今世之記憶相互交融,信息的龐大幾乎要使他的腦袋裂掉。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日之久了,可是無限的恐懼和痛苦依然包圍著他,他多麼希望這兩天所見的隻是一個夢境,夢醒後,他便回到了原來那個熟悉的社會。然而盡管他一直閉著雙眼,不願麵對,但是一個事實已經慢慢的浮出:他的靈魂的確是莫名其妙的附生到了這個古代人的身上,再也回不去了。一想通這點,無限的恐懼再次洶湧而至。
他本名段宇飛,本是二十一世紀一所音樂學院的大學生,自小父母離異的他性情有點乖戾孤僻,因為別人的輕視,也不知道和人打了多少架。雖然外表冷漠,他內心卻渴望關懷。
成績優異的他平時除了鑽研一下各類音樂和樂器也沒什麼別的興趣。本來他還稍嫌生活的無趣,渴望生命中偶遇一絲新奇和亮麗,可是如今真的遇上靈魂附體這種再過詭異不過的事情時,他的感受卻沒有任何的開心成分,而是一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深深恐懼。
“為……為什麼會這樣?”他依然在內心沉沉的問道,身體卻保持著一動不動。他害怕這個世界,害怕這個世界的人,哪怕眼前的女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
融合了這具身體裏的部分記憶,葉成尋知道眼前的柔弱女子便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名義上的阿姐。“我不想……不想做你的弟弟……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葉成尋想起前世種種,心中又是一陣挖心的絞痛。
深夜的時候,葉成尋緩緩睜開了眼睛,麻木地直望著屋簷,那屋簷上已經結滿了厚厚的蜘蛛網,顯示出一股陳舊破敗的味道來。屋內點著的那盞細油燈忘了熄滅,仍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案上放著一個細瓷碗,碗裏還殘留著一絲紅參湯。那個柔弱的女子似乎已經累及,此時趴在床前已經沉沉的睡著了。
“阿尋……阿尋!”一聲急促的叫聲,卻是身前趴著的女子一陣夢囈。她在睡夢之際仍然牽掛著與她血濃於水的弟弟。似乎是個噩夢,她抓著被褥的雙手一陣緊縮。
葉成尋終於還是有些觸動了,這些天來,他一直靜靜躺著,葉慕蘭所說所做之事他都清楚,他前生最是缺乏親情,最渴望這等關懷。
葉成尋緩緩抬頭望了一眼窗外,透過陳舊的窗戶,仍能分辨出天邊高懸的那輪明月和前世的一般無二,可是月亮下的世界卻變得如此的陌生。一陣清風透過窗台吹進來,燈火一陣搖曳,這夜有些涼了,趴在床頭的葉慕蘭下意識地緊了緊身子。
葉成尋失神片刻,恍惚中不知不覺地將床邊的一層被子披到了葉慕蘭的身上。
“阿尋……阿尋……”眼前的女子依然發出陣陣的夢囈。
聽到這些話,葉成尋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悲苦和躁動。
為何……為何……要這樣對我?
前生他踽踽獨行,不曾享受到半分關懷……父母為何要這般對他……而命運為何一再捉弄,又將他遺棄在此?
葉成尋心中的乖戾之氣忽然被強烈地觸動開來,一陣洶湧的絕望從心底深處迸發出來。這幾天壓抑的恐懼和悲憤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空口呼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