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結論:沙特阿拉伯政治現代化進程的曆史模式(2)(1 / 3)

絕對主義政治的發展與經濟社會的劇烈變革具有密切的內在聯係。石油時代沙特阿拉伯國家資本主義經濟的繁榮和傳統農牧經濟的衰落是沙特家族絕對主義政治發展的經濟基礎。前石油時代的部落社會結構因傳統農牧經濟的衰落而解體,由沙特家族、瓦哈卜家族和重要的部落領導構成的國家權力結構發生變化。瓦哈卜家族以及其他重要的部落家族成員通過婚姻紐帶部分地與沙特家族合為一體,同時其自身發生了劇烈分化。其部分成員作為沙特家族的一部分直接分享國家權力,餘下部分則不再分享國家權力。沙特家族取代諸多家族的聯合而成為國家唯一的權力實體,這是沙特家族絕對主義政治的重要表現。沙特家族絕對主義政治的另一個重要表現是沙特政府結構發展水平的相對有限。現代國家建立之後大都實行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的製度,雖然有的國家也存在國家元首的權力淩駕於政府機構之上的情況,但立法機構、行政機構和司法機構基本上處於一種分立製衡的狀態。沙特阿拉伯王國的政府結構則全然不同。雖然大臣會議享有一定的行政權,但大臣會議完全由沙特家族所掌握,重要的部長級職位全部由沙特家族成員擔任。司法權曆來都是屬於官方宗教界的權力範圍,但司法部建立和歐萊瑪官僚化進程發展之後,最高司法權也落入沙特家族的控製之中。除此之外,沙特家族還淩駕於法律之上,不但沙特君主擁有豁免權,而且沙特王室成員在一定程度上也不受國家法律的控製。因此,最高的立法權和最高的司法權仍然掌握在沙特家族手中。

通過君主政治的強化和官僚政治的發展,沙特家族政權完成了整合社會和政治生活國家化的曆史使命,同時沙特家族也控製了從中央到地方的經濟、社會和政治權力。沙特家族通過君主政治的形式,控製王國宗教與世俗的最高權力,同時通過官僚政治的形式,控製王國的各種宗教政治權力和社會活動。瓦哈卜派沙特國家傳統的權力分割出現了重大變化,瓦哈卜家族與沙特家族之間的權力消長成為沙特阿拉伯王國權力結構變化的明顯特征。通過教界人士的官僚化和宗教機構的官方化,沙特家族在掌握國家權力的基礎上,完全控製了瓦哈卜派宗教權威的宗教權力和勢力範圍。沙特家族成為沙特國家的權力核心,瓦哈卜伊斯蘭教成為沙特國家的重要象征。

第三節宗教政治與宗教改革

宗教政治是指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政治製度和政治生活。宗教政治的根深蒂固和蓬勃發展,是沙特阿拉伯曆史的突出現象。宗教政治在國家政治領域的重要地位及其對社會領域的巨大影響力,是沙特阿拉伯曆史的顯著特色。官方宗教政治與民間宗教政治的矛盾運動,即沙特阿拉伯王國建立後瓦哈卜派伊斯蘭教的官僚化、傳統宗教勢力依附性的加強與20世紀70年代末民間宗教政治的興起以及20世紀90年代以來民間宗教政治的多元化傾向,構成沙特阿拉伯宗教政治的發展模式。在沙特阿拉伯宗教政治的發展史上,居於官方宗教政治地位的瓦哈卜派伊斯蘭教和目前仍處於民間宗教政治地位的現代伊斯蘭主義無疑是最具影響的宗教政治力量。然而,如何評價沙特阿拉伯的官方宗教政治和民間宗教政治,目前尚有深入研究的空間。許多研究者認為,兩者皆具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傾向,其區別是具有溫和傾向的官方宗教政治則給沙特阿拉伯帶來了穩定和發展,具有激進傾向的民間宗教政治給沙特阿拉伯王國帶來了動蕩和倒退。然而,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官方宗教政治和民間宗教政治在曆史上處於相互轉化的狀態,兩者之間的消長和對抗在不同的曆史條件下具有不同的社會性質。

顧名思義,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就是號召回歸伊斯蘭教的基本信條和基本原則的宗教政治運動。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主張是“一切應遵循伊斯蘭教的原旨教義,要求嚴守穆罕默德的遺訓。按伊斯蘭教教法行事,恢複伊斯蘭教早年在社會生活中應有的地位和尊嚴”。中東社會素有托古改製的曆史傳統,“穆罕默德的宗教革命……是一種表麵上的反動,是一種虛假的複古和返樸”。伊斯蘭激進主義具有強烈的複古傾向,然而它並非是要回到先知穆罕默德時代,而是以回歸宗教來否定現實,以伊斯蘭教的原旨教義來改造現存的社會和秩序。

在中世紀的漫長曆史時期,作為伊斯蘭國家官方意識形態的伊斯蘭教已經趨於保守和僵化,進而演變成為維護奧斯曼帝國封建統治秩序的意識形態。伊本·瓦哈卜不滿18世紀阿拉伯半島的政治秩序和社會現實,試圖運用《古蘭經》的國家理論來否定阿拉伯社會的無政府狀態。瓦哈卜派伊斯蘭教創立初期是一種具有濃厚原教旨主義色彩的民間宗教政治派別,伊本·瓦哈卜與沙特家族建立教俗聯盟進而發展成為教俗合一的國家體製之後,瓦哈卜派伊斯蘭教作為沙特國家的官方意識形態而長期存在。前石油時代,瓦哈卜派伊斯蘭教作為革命的意識形態與沙特家族的統治相結合,成為沙特家族改造阿拉伯半島部落社會、建立國家和完成統一的的重要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