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看了陸天行一眼,悠悠然道:“他若死了,就解決不了,隻有活人才會被取代。”
陸天行恍然大悟,“主子英明!”
再怎麼說,江緒言和太傅也是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
若在此時殺了江緒言,太傅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至交好友。
還得是他主子!
*
林清越墜馬受傷的事,很快傳到勤政殿。
楚墨潯的手重重拍在禦案上,“你做的好事!”
裴玄跪在禦案前,幾乎整個人匍匐在地。
“屬下該死,是屬下計劃不周!屬下讓人在馬匹上動手腳原是想試探太子,但沒想到太子會突然和太傅換了馬。”
結果太子沒試探到,反而還害得太傅受傷。
裴玄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感覺天都塌了。
這年頭,做近臣的,真不容易!
楚墨潯揉了揉額角,“滾下去領罰。”
“是!”裴玄利落地爬起來,正要滾出去,
“慢著,”楚墨潯似是想起什麼,忽然叫住裴玄,“午後叫上太醫院院正,隨孤一起去趟秋山校場。”
裴玄瞄了一眼楚墨潯堆積如山的案頭,而後領命退下。
攝政王從前從不會為誰擱置公務,看來,這次對太傅真的有些不一樣。
*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林清越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吃頓飯也會如坐針氈。
按理說,吃飯有美男相陪,合該賞心悅目,飯量大增,連幹三大碗。
然而,林清越此時冷汗直冒,全無胃口,還有種芒刺在背的後怕感。
往左看,江緒言捏得筷子吱吱響,努力維持麵部表情祥和,
往右看,蕭煜含笑優雅地喝了口茶,但笑不達眼底。
這畫麵,太詭異了。
他倆沒事吧?
怎麼有種好像隨時會打起來的感覺?
他會不會被波及啊?
要不是腿受傷跑不了,林清越覺得自己現在早跑出二裏地了。
“老師腿受了傷,多吃些好的補補。”
蕭煜用公筷夾了一塊鮮嫩的魚肉給林清越,
收回筷子時,他若有似無挑釁地朝江緒言揚了揚眼尾。
“魚是發物,吃了傷口更難好,難道太子殿下這點常識都不知嗎?”
江緒言一筷子叉走了林清越碗裏的魚。
林清越扭頭詫異地瞪著江緒言,以眼神示意——
哥們,你受什麼刺激了?
你不想活了嗎?
江緒言仿佛沒收到林清越的眼神暗示,忍著背上的傷痛,身殘誌堅地給林清越舀了一勺鮮菇肉沫。
蕭煜瞥了眼飄著兩根菇的湯,隻覺十分礙眼,出言譏諷道:
“江小將軍此舉,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師傷的不是腿,而是嘴,都隻能喝湯了。”
江緒言得意得眉飛色舞,“太子殿下恐怕不知,這道湯,是太傅最喜歡的,也隻有像微臣這樣的至交好友才知道。”
“哦?喜歡又如何,本宮聽太醫說,受傷不宜飲此湯,喜歡也無用,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他說的好像是湯,但又好像不是湯。
蕭煜給陸天行使了個眼色,陸天行立馬撤了林清越麵前的湯碗,甚至連湯盅都撤了下去。
林清越捏著筷子,左看看,右看看。
不對勁。
不對勁。
為什麼他有種身處敘利亞戰場的感覺?
仿佛馬上就要被狂轟亂炸了。
林清越的直覺果然沒錯,
在他想完的下一秒,蕭煜和江緒言兩人同時出筷,夾住了盤子裏一塊排骨,
兩人互不相讓,又十分默契地同時收手,然後再次筷子架住了筷子。
眼神對峙的一瞬,劈裏啪啦,火光四濺。
林清越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窩\/草!
隻過了一晚而已,這倆怎麼似乎結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
昨晚是不是還發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林清越目光掃向那邊的陸天行,試圖從蕭煜的貼身侍從那裏探尋出兩人針鋒相對的原因,
誰知陸天行不敢看他,更不敢多說一個字,於是抬頭看屋頂。
蕭煜腕上用勁,語氣有些冷,“桌上這麼多菜,江小將軍非要和本宮爭同一個嗎?”
江緒言咬牙切齒,“微臣在邊關日日吃糠咽菜,久不見葷腥,殿下不如將其賞賜給微臣,以示對臣子的嘉獎?”
蕭煜挑眉,“將軍在邊關還有的吃,可本宮在西楚卻食不果腹,恐怕不能相讓。”
江緒言:“那便各憑本事吧!”
林清越深吸一口氣,正想讓阿奕把自己凳子往後挪點脫離戰場,卻聽到外頭通傳,“攝政王到——”
林清越驀地望向門口,眼神絕望,
不是,我請問呢?
你們一個個是來趕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