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殿下多慮了。”
林清越試圖抽回手，但蕭煜卻握得很緊。
蕭煜微微眯眼，銳利的目光似要將林清越看穿，“阿越不要騙我。”
林清越心跳如鼓，努力佯裝平靜，“欺騙殿下，於我沒有好處。”
他不敢再跟蕭煜對視，轉頭看向湖麵。
湖中錦鯉為了爭奪魚食，激起陣陣水花，也正如此刻林清越翻湧的心緒。
蕭煜盯著林清越看了片刻，才慢慢鬆了力道，“那就好。”他亦垂首看向漣漪陣陣的湖麵，“你要知道，我舍不得對你怎麼樣，對旁人就不好說了。”
林清越側目瞄了蕭煜一眼，見蕭煜麵帶笑意，饒有興趣瞧著湖中爭食的魚兒，
林清越的手下意識地扣緊欄杆，他總覺得蕭煜這話帶著幾分警告的之意。
蕭煜卻好似全然未覺察到林清越在偷偷打量他，他起了興致，抓起一把魚食，用力撒向湖麵，
魚食如雨點墜入湖麵，徘徊在亭子下麵的錦鯉開始瘋狂撲騰爭奪食物。
水花四濺，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林清越的衣角。
林清越皺眉，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些，“殿下故意的？”
正兒八經喂魚不會？
非要看魚打架？
有毛病！
蕭煜拍了拍手，轉頭對林清越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老師難道不覺得，看它們爭起來才更有意思嗎？”
“就像您教我的君臣之道。”他指了指下麵為了一口魚食打得熱火朝天的錦鯉們，煞有介事道。“隻有讓臣子忙著爭鬥，無暇他顧，為君者才能坐得安穩。”
林清越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沒一巴掌扇他臉上，“可我沒教過殿下故意製造紛爭，殿下不覺得自己的理解有失偏頗嗎？”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極端。
蕭煜頓了頓，類似的話，林清越從前也對他說過。
年少慕艾時，他親手編了一條發帶，想在下學後送給林清越。
但東西沒來得及送到林清越手裏，就被七皇兄翻出來當眾嘲笑弄毀了。
他那時候還不太懂得隱忍自己的脾氣，一氣之下，將養尊處優的皇兄揍得滿地找牙。
他被皇帝重罰三十庭杖，被打得後背血肉模糊臥床一月，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林清越將他和七皇兄拉開時，皺緊的眉頭和失望的眼神，“縱然七殿下言行不當在先，九殿下也不該將人重傷至此，實在有失偏頗。”
自此之後，他努力收起利爪，在他麵前裝得溫順。
但也許他暴戾的一麵在林清越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於後來林清越對他一直不冷不淡。
蕭煜側目看他，“老師不喜歡？”
林清越很想說何止不喜歡，簡直稱得上反感和厭惡。
可迎上蕭煜黯然失落的眸子，林清越刺人的話輾轉又咽了回去。
蕭煜看起來似乎有點難過，眼中的自棄自厭莫名讓林清越心底湧上幾分不適的情緒。
還是不要在蕭煜心情不好的時候過多刺激他了，不然回頭到床上，蕭煜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殿下從前不這樣的。”林清話軟了幾分。
“老師怎麼知道，我不是這樣的？”蕭煜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你麵前裝乖巧，是因為你喜歡這樣的我啊。”
他是從皇宮最陰暗處殘喘下來的野獸，他本來就活在陰暗裏。
他既不光鮮，也不靚麗，和光風霽月的林清越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是他貪婪自私，想要握住人生裏為數不多的溫暖，想把林清越占為己有，想讓他和自己共同沉淪。
“如果我像以前一樣乖，老師會喜歡我一點嗎？”
林清越和蕭煜無聲對視片刻，末了微微與他錯開目光。
蕭煜眼睫垂下，嘴角笑意斂去。
*
不知是蕭煜的威逼利誘奏了效，還是林清越自己想通了，
總之，這幾天，林清越順從得讓蕭煜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哪怕在榻上，對他的容忍度也高了許多。
這讓蕭煜都忍不住相信，林清越是在真的試著接受他，不再想著逃跑了。
但其實，林清越是受了蕭煜那句“我在你麵前裝乖巧，是因為你喜歡這樣的我啊”的啟發。
騙人者，人恒騙之。
他沒什麼心理負擔。
蕭煜如果一直提防他逃跑，那麼盯著他的人隻會越來越多，甚至有可能把他再鎖起來，他永遠都的機會逃跑。
還不如裝乖巧麻痹蕭煜，讓他放鬆警惕。
江緒言去跟皇帝求賜婚一事，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如果是江緒言自己的打算，上次他偷偷潛入東宮見自己肯定會提一嘴，但他沒有提。
他得想辦法見江緒言一麵，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阿越最近怎麼這麼乖？”蕭煜指尖穿過林清越指縫，與他十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