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李四手足並用,麻利的將車廂子打開,想是早就做好的了準備。
不管車廂中是多麼不堪入目的臭皮囊,他們倆在開箱前,都做好了十足準備,臉上裹著一條用了不下數十次的抹布,雙手戴著厚手套,全身上下用一件又厚又重,想是用來過冬的衣服,穿在身上。
在張三和李四想來,隻要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什麼鬼啊、怪啊,陰冷晦氣之物,都不能沾染幾身分毫,他們依舊可以活的自在,不怕這些枉死之人,從坑裏爬出來,找自己二人算賬。
一具,又一具的丟著,兩人雖久經陣仗,可到底隻是平凡人,這般多,有男有女,且渾身還保持囫圇的生機模樣,真是不忍心,將他們丟入這暗無天日,怨氣騰騰的黑坑中,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奈何沒辦法不是,官家不收,他們又能怎樣……
在柳樹零碎陰影下,側目張望著的半大少年,在喉嚨裏發出一陣怒龍咆哮的悶吼,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樣……被叫張三李四的兩個人丟進深坑裏麵。
他倒不是畏懼死亡,對於一名了無生趣的少年來說,死是最好的歸宿。
他隻是不願像那些囫圇的屍身般,被粗暴的拾起,像丟死狗一般,高拋進深洞之中,他不甘心就連死後,還要受到這兩個人的折磨,但他也知道,且從不懷疑,再過不久……
他若真餓死在這株衰柳下,那兩人會毫不留情,順勢將自己的屍身拋入這暗無天日的地坑中。
少年不甘就不甘在這裏,此時的他之所以連句話也不說,手指也不動彈一根,不是因為,他已經餓得連動的力氣也無,少年隻是在積攢力量,積攢到最後一刻,自己即將與這殘酷的世界說永別,生死的一刻,千鈞一發之際,將自己完整、穿著潔淨衣服的身軀,慢慢的擺放進深坑裏。
少年有他自己的堅持,有他自己的驕傲,他是孤獨的,他有著自己的尊嚴,絕不容許他人肆意玩弄,褻瀆之……!
“哎,你看那小子,呆在那裏怕已有三天了,沒吃沒喝怪可憐的。”李老四一邊扔著一具枯槁發臭的屍身,一邊抽空對張老三,努了努嘴,朗道。
這李四,之所以敢在此做賊心虛的地方,大喊,隻是因其口鼻都被抹布裹著,不透風,說話不大聲些,生怕張三聽不見。
而那張三倒是聽得清楚,畢竟兩人合力拋屍,離的近,隻見著張三搖了搖頭,苦笑道:“大哥,這小子也是苦命人啊。”
話音甫落,就聽得李四雙眼充斥著無奈道:“誰說不是,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一連呆了三天三夜,怕是從未離開過呢。”
想李四、張三接著這官府活計,已不下半月光景,平日裏謹言慎行,外人都不知道,這兩個竟幹的這拋屍勾當,再有牽著驢車,又從不走人多的地方,是以旁人根本無從知曉,他們每晚大半夜竟是去拋屍,就在三天前,來了一個黃毛小兒,也就是躺在柳樹下擺的小子,倒是將他們嚇了一跳。
其實說來也是人嚇人,嚇死人。
這按理說,在一處淒涼蕭索的無人村裏,正中還有個埋死人專用的大黑坑,是個不笨的人,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都嫌這裏晦氣不願呆,反倒是這小子,也不知為什麼,從三天前,就橫陳在那裏,裝神弄鬼的,想張三、李四本就做著……見不得光的鬼勾當,平日裏藏得嚴實,從未露陷,卻不想今個兒居然會被一小孩子看了個正著,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