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關於為學之誌,曾國藩說:士人讀書,第一要有誌,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恒。有誌,則斷不甘下流。因此曾國藩的學問功底造就了他能夠“不甘下流”的成功人生。

關於修身之誌,曾國藩一生著力效法曆史上的榜樣人物。鹹豐九年,正是曾國藩和太平軍生死決鬥之時,他卻從容摹擬,對中國幾千年來的思想家、哲學家、著作家、文學家進行重新估計,共得32人(實際上是33人),做成《聖哲畫像記》一文,並命兒子曾紀澤,圖其形象,懸諸壁間,作為終身效法的標準人物,使自己的人格更臻於完善。

對此,曾國藩自己深有體會,他說:欲求變化之法,總須先立堅卓之誌。即以餘生平言之,三十歲前最好吃煙,片刻不離,至道光壬寅十一月廿一日立誌戒煙,至今不再吃。四十六歲以前做事無恒,近五年深以為戒,現在大小事均尚有恒。即此二端,可見無事不可變也。

曾國藩認為,人生有了一個高遠的目標,一個人的行動,諸如或進或退、或去或從、或取或舍,都不會是盲目之舉、徒勞之舉。

這正符合中國古代寓言所講的人生原理,有則寓言說一隻貓頭鷹因當地人厭惡它的叫聲而欲遷往別處。其時有人問它,說:“子能更鳴乎?”意思是說你能改變自己的叫聲嗎?否則,你搬到新的地方不也同樣會遭到人們的反對嗎?立誌也是如此,正如曾國藩所說:“若無破釜沉舟之誌,何必遠行百裏外哉!”

所以,一個人隻有自己樹立了遠大誌向並為之篤行踐履,才有可能使自己成為一個出類拔萃、不流於俗的人,才有可能成為一個有所成就的人。

四。立誌不移,奮發圖強

“有誌者事竟成”,這是流傳千古的至理名言,是中華民族共同的信念。立誌是人生價值目標的確立,人生道路的選擇。遠大、堅定的誌向,是人的行為中的內在精神動力。陸九淵說:“人惟患無誌,有誌無如不成者。”呂坤說:“把誌氣奮發得起,何事不可做!”一個人無論做多麼艱難的事,隻要有雄心壯誌,不懈努力,都有可能成功。反之,若一個人胸無大誌,即使做再簡單的事也會不盡如人意。

誌的劃定限製著自己人生的道路、生活的內容和成就的規模,它是自己給自己劃定的人生境界。因此立誌大小的不同,現實的人生也會不同。王夫之說:“誌不大則所成者小,小近之誌容易實現,使人輕易處於滿足狀態,不思進取。”所以,隻有那些遠大誌向才能不斷激勵著人們奮發向上,有所作為。正所謂:“一流的人才不一定能幹出一流的事業,但能幹出一流事業的人必定是一流的人物。”

作為對人生價值目標的選擇,就應該以堅忍不拔、堅定不移的信念去實現它。若誌僅隨興而發,時過誌遷,經常改變,就無法成為激發人們持續前進的精神動力。因此,古人不僅以立誌為人生之本,還特別強調“持誌”,即堅持誌的一貫性、穩定性和堅定性。蘇軾說:“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所謂堅忍不拔之誌,首先就要求立誌須有一貫性、穩定性,正如《明儒學案》(清黃宗羲撰)所講:“此誌一立,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直至不逾矩,皆是此誌。變化貫通,隻此一誌。”孔子曾說:“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古人認為,立誌就須如此,一旦立定了誌向,在人的整個生命曆程中,就須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明代大儒王陽明說:“夫誌,氣之帥也,人之命也,木之根也,水之源也。源不浚則流息,根不植則木枯,命不續則人死,誌不立則氣昏。是以君子之學,無時無處而不以立誌為事。”又說:“誌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雖百工技藝,未有不本於誌者……誌不立,如無舵之舟、無銜之馬,漂蕩奔逸,終亦何所底乎!”

曾國藩也提倡要成就大業必要先有鴻鵠之誌、有淵博之識、有恒毅之心,他說:有誌則斷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則斷無不成之事。三者缺一不可。曾國藩是如此說的,也是如此做的。

少年時期,曾國藩是一個十分勤奮的孩子,且記憶力很強,加上他讀書舍得下工夫,又在父親的訓導下養成了良好的閱讀習慣,所以八歲時就開始跟父親學《孝經》、讀四書,即《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到了九歲時,曾國藩就已經把五經讀完了,五經即《易》、《尚書》、《詩》、《禮》、《春秋》,並且開始跟父親練習作八股文。

1826年,正值曾國藩十六歲時參加了長沙府的童子試,竟名列第七。曾麟書感到這孩子的確是可造之才,繼續跟自己學習恐怕會耽誤前程。他聽說衡陽有位汪覺庵,八股試帖教得極好,於是把曾國藩送到了汪先生設立的唐氏家塾去念書。一年後,又轉入湘鄉漣濱書院,接受名家的指點。

為了立誌向上,學有所成,曾國藩在漣濱書院改號為“滌生”(號也叫別稱、別字、別號)。《周禮 春宮 大祝》:“號為尊其名更美稱焉。”名字是由尊長代取,而號則不同,號初為自取,稱自號,以體現個人的旨趣和抱負;之後,才有別人送上的稱號,稱為尊號、雅號等。由改號“滌生”,可看出曾國藩努力求學,希圖長進的誌向和決心。曾國藩在後來的日記中是這樣解釋“滌生”的:滌者,取滌其舊染之汙也;生者,取明袁了凡(袁黃)之語:“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改號自今九年,而不學如故,豈不可歎。此外,晉人傅玄也在其著作《傅子》中說:“人皆知滌其器,而莫知淡其心。”這就是“滌”字的取意來源。可見,“滌生”就是“見賢思齊,有過則改”之意。

豪傑之所以為豪傑,聖賢之所以為聖賢,就是因為他們能夠嚴於解剖自己,時時反省,為自己確定遠大目標。曾國藩按照儒家傳統的內聖外王之道來要求自己,他堅信,隻要立誌不移,奮發圖強,一定可以實現宏偉誌向。

1838年,曾國藩二十八歲時,在會試時中第三十八名貢生。在中舉的鼓舞下,他再一次改名字為“國藩”。“國藩”的意思就是“為國藩籬”。

之後,在緊接著的殿試中,曾國藩又中三甲第四十二名,被賜同進士出身;朝考時,再列第一等第三名,道光帝破格拔置為第二名,授翰林院庶吉士。曾國藩進入了翰林院,自知前途無限,春風得意,更有銳意進取之意,從此決心要做一個藩屏國家的忠臣。

為了實現目標,曾國藩堅持刻苦學習,廣泛涉獵。尤其是在翰林院、詹事府時,精心研究了曆代的典章製度和治理國家的經驗。曾國藩的誌向就是要匡時救世。他在給諸弟的信中說:

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故其為憂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為憂也,以德不修學不講為憂也。是故頑民梗化則憂之,蠻夷猾夏則憂之,小人在位,賢人否閉則憂之,匹夫匹婦不被己澤憂之。所謂悲天命而憫人窮,此君子之所憂也。

說得多好呀。有了有民胞物與之精神,“一體之屈伸,一家之饑飽,世俗之榮辱得失貴賤毀譽”都不在話下,還會致力於瑣瑣碎碎之私怨小鬥嗎?正氣不揚,大道不行,豺狼當道,雞犬升天,這才是士人之深憂。

五。匡時救世,誌懷天下

1811(清嘉慶十六)年,曾國藩生於湖南的一個中小地主家庭,此時正是清王朝由康乾盛世的頂峰走向衰敗的時期。此時的大清國各地農民起義接連不斷,危及著清王朝的統治。清王朝的政治風氣也越來越萎靡不振,真正有治國才能的人寥寥無幾。這與嘉慶皇帝的好惡和各級官員的逢迎諂諛是分不開的。

在西方列強侵略中國之前,天朝早已盛極而衰、危機四伏了。在政治、經濟、倫理道德等各個領域都出現了沒落衰敗的景象。更令人擔心的是,朝野上下的各級官吏對所處的困境毫不關心。即使少數有識之士發出了呐喊,從皇帝到各級官吏、士紳、百姓也麻木不仁。在學術界,熟讀四書五經求取功名的思想仍然控製著讀書人,文字獄依然讓知識分子謹小慎微,大多數知識分子都隻求在四書五經八股詩賦的故紙堆裏做學問、求功名,對時事不敢過問。道光年間,由於各種危機不斷加劇,清政府才逐漸打開言路,學術界的風氣逐漸改變,出現了部分關心時局、討論時事的讀書人。

道光帝即位之後,官場的風氣更加破敗,各級官員以阿諛奉承為能事,正直的人士不為官場所容。有無名氏賦《一剪梅》予以諷刺:仕途鑽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豐。莫談時事逞英雄,一味圓融,一味謙恭。大臣經濟在從容,莫顯奇功,莫說精忠。萬般人事要朦朧,駁也無庸,議也無庸。八方無事歲年豐,國運方隆,官運方通。大家襄讚要和衷,好也彌縫,歹也彌縫。無災無難到三公,妻受榮封,子蔭郎中。流芳身後更無窮,不諡文忠,便諡文恭。

曾有書中記載:當朝的重臣曹振鏞晚年權傾朝野,為官之道更是令人“驚歎”。一門生請教做官的秘訣,曹振鏞曰:“無他,但多磕頭,少說話耳。”

曹振鏞是道光皇帝最信任倚重的宰相。他不學無術、目光短淺,隻知順應皇上的意思辦事,造成了道光一朝多數官員不思進取、敷衍度日。官吏以不負責任、圓滑應付、屍位素餐者居多,真正有用的人才遭到排擠和打擊,國事日見衰敗。太平天國起義爆發的主要原因就是貪官汙吏的巧取豪奪和橫征暴斂。再加上自然災害頻頻發生,黃河決口,淮水泛濫,百姓的生活日見貧困,不得不揭竿而起。在清帝國的外部,西方帝國主義列強開始了對華侵略,不平等的對外貿易使清王朝大量的白銀外流。從第一次鴉片戰爭到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中國的國際地位一落千丈。太平天國運動又爆發了,而且愈演愈烈。內憂外患使得清王朝處於江河日下、風雨飄搖的狀態中。曾國藩所處就是一個亂世,一個政治腐敗黑暗、經濟貧困落後、社會動蕩不安、天災人禍不斷、西方列強加深侵略的亂世。

曾國藩對自己所處的時世有清醒的認識。少年時代的曾國藩就有強烈的功名心。他的一位同鄉好友劉蓉說他“銳意功名,意氣自豪”。1838年,曾國藩殿試中進士,名列三甲。按清代科舉考試的規定,三甲進士不能充當翰林,曾國藩曾經深深為此感到恥辱。但曾國藩並沒有氣餒,反而加倍努力苦讀,終於躋身於翰林的行列,登上了科舉仕途的頂峰。在翰林院居官的十多年間,曾國藩除廣泛交結朋友外,仍然勤奮讀書,確立了“以澄清天下為己任”的人生誌向。為此,曾國藩把自己的名字改為“國藩”,有“為國藩籬”的含義。曾國藩堅信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國家的棟梁。他認為:“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意即有為百姓謀求幸福的願望,有振興國家、開創事業的壯誌。他對自己信心十足:“莫言儒生終齷齪,萬一雉卵變蛟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一傳統的儒家治國安邦的理想成為了曾國藩的人生理想,他時時刻刻提醒磨煉自己,時刻準備著為挽救大清王朝的統治挺身而出,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

當然,曾圖藩也意識到了任務的艱巨性,要實現“匡時救世”的人生理想一定要有不懈的奮鬥精神和獻身精神。曾國藩熟知曆史,認識到古往今來的聖賢豪傑為了建功立業都有力排萬難的氣概。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與子序言聖人之道,亦由學問、閱曆漸推漸廣,漸習漸熟,以至於四達不悖。因戲稱曰:鄉人有終年賭博而破家者,語人曰:‘吾賭則輸矣,而賭之道精矣。’從古聖賢未有不由勉強以幾自然,由閱曆悔悟以幾成熟者也。程子解《孟子》‘苦勞餓乏,拂亂動忍’等語曰:‘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亦與賭輸而道精之義為近,子序笑應之。”

為了實現“匡時救世”的目的和治國平天下的抱負,沒有甘願奮鬥犧牲的百折不撓的精神是不可想象的。正因為曾國藩有奮發進取的精神,並全身心投入到為實現抱負的奮鬥之中,他才最終實現了自己的抱負。

六。壯誌未酬,不墜青雲

1857年2月4日,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病死在湖南湘鄉原籍。2月11日,曾國藩在江西瑞州軍營得到父親的死耗後,哀傷悲痛之情無以自抑,“仆地欲絕”。16日上《報丁父憂折》,不等清政府批準,就與曾國華從瑞州回籍奔喪。

按照當時的慣例,軍營大員父母喪亡,應該先行奏請開缺守製,得到朝廷批準後,才能回籍奔喪。曾國藩上奏的時間是2月16日,離開軍營回籍奔喪是2月21日;顯而易見,他回籍奔喪並沒有得到朝廷的批準,這種情況是少見的。但清政府念他鞍馬之勞,2月27日給曾國藩賞假三月,在籍治喪,發給治喪費四百兩,以示恩寵,並命他於假滿後仍回江西軍營。然而,曾國藩要的是兵權,是部隊,而不是虛榮。他在《謝恩折》中發牢騷說:“數載從戎,過多功寡……自愧調度之無方,茲又遽遭大故。自職離營,方憂懼之交深,欲陳情而悚息。”奏折中的“欲陳情而悚息”,在示意清政府,他暫時不準備回江西軍營,其中有難言之隱,因而在奏折中要求開缺守製。但清政府仍然不準,一再敦促他重返江西前線督辦軍務。

同年的6月6日,曾國藩又上《曆陳辦事艱難仍懇終製折》,在這個奏折中,他和盤托出了他為什麼不願重回江西軍營、要求開缺在籍守製的理由。奏折的要點是:“按照定例軍營職位有空缺,先從在軍人員拔補。我所帶的湘軍,多是招募的湘勇,不僅參將、遊擊、都司、守備以上無缺可補,即如把總外委也不能遞補實缺。武弁跟我出生入死數年,有的雖然保舉至二品、三品職銜,而充當哨長者,仍領哨長薪餉,充當隊目者,仍領隊目薪餉。一日告假,即時開除,終不得國家正規軍照綠營廉俸之例長遠支領。弁勇互生猜疑,徒有保舉之名,永無履任之實,長此以往,湘軍弁勇,難免‘長生觖望’。”言外之意:我曆年在外,不敢奏調滿漢各營。各營官兵,實缺之將領太少,太少不足以相維,權位不足以相轄……雖居兵部堂官之位,事權反不如提鎮,這樣遲早會導致軍心渙散的。

當時的朝廷製度,各省文武升遷罷免之權,責成督撫。督撫的喜怒,關係到州縣官的榮辱進退。曾國藩辦理軍務,處處與地方官打交道,文武薪餉一事,諸如地丁漕折、勸捐抽厘,地方官從中阻撓。征收漕糧,百姓以浮收為苦。漕糧大事,循例由巡撫專主其事。身為客官,專辦兵營軍事,有勸捐擾民之實,而無能加惠百姓之事,“縱欲出一愷切說明之告示,以做官邪,而慰民望,而身非地方大吏,州縣未必奉行,百姓亦終難信。此辦事艱難之一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