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主張立法執法必須嚴肅認真,認為立法是必要的,立了法就一定要認真執行。他說,凡立一法,出一令,期在必行;若待而不行,爾後更改,則不如不輕議法令為好。他強調執法必須從嚴,但並非漫無條律,而是要“以精微之意,行吾威厲之事,期於死者無怨,生者知警,而後寸心乃安”。
曾國藩主張重禮慎法,禮法結合,以治天下。他強調禮,但又充分注意法的重要住,認為五刑是“不易之典”。禮與法隻是順序上的先後而已,即所謂“不當以賞罰為先”。這是對西漢賈誼“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和東漢陳寵“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則人刑,相為表裏”思想的實踐。
曾國藩重視法刑、主張法治的重要表現是既不能任意赦免,又不可隨便贖罰。他稱讚西漢匡衡、東漢吳漢不願赦,三國時用劉備、諸葛亮不談赦。認為赦免會使子孫不肖、士兵傲慢。
曾國藩雖說贖有定數,不排“過失”、“老疾”,似乎特殊情況可以贖罰,但他又強調“於詞訟罰捐,楊行停止”,主張有罪必罰。
曾國藩之重視禮義綱常,主要表現在他在整頓吏製和以法治軍隊時禮義的特別倚重。整頓吏製的主要措施在於選拔有品格、有才識的人來執法,隻有選用這樣的人才來執法,來管理一方民眾,才可能真正地實現法治“公正”、“廉明”的要求。
人的思想約束著人的行為,人的行為是人的內在思想精神的表現。曾國藩的“思想”、“行為”兩手抓的治國之道,也許就是今天中國領導者“講政治,講法製”,“民主與法製”並重,“兩手抓”思想的先驅。
曾國藩認為,禮體現為仁與義,仁、義能使人“心純”,“心純”則賢才輔佐,而賢才輔佐則“天下治”。“天下治”是由於仁、義能“化萬民”。
五。敢言直諫,權宜處之
胡林翼曾說:“人一入宦途,全不能自己做主。”清朝的康熙皇帝有過一句名言,說穿了士大夫的本質:“士子負笈而行時,以天下為易;跌蹶經營,一入高位,反成屍位”。
作為官宦之人,隨著位高權重,保守自己既定利益的傾向越發加重。但曾國藩權位越高,責任感越重,卻越敢於擔負責任。
清朝自嘉慶以後,世風日下。至道光朝更成魚爛之勢。大小官僚耽於享樂。腐朽入骨,無人肯講真話、幹實事。如道光最寵信的宰相曹振鏞,在談到為官之道時公然說:“無他,但多磕頭,少說話耳。”這樣的官場,為自保功名富貴,圓滑彌縫,不負責任,已成為習氣。以至於成豐帝大罵群臣:“試問諸臣午夜捫心,何忍何安?若不痛加改悔,將來有不堪設想者矣!”“爾等甘為大清國不忠之臣,不亦愚乎?”相形之下,此時年輕的曾國藩就顯得器宇卓邁,不隨流俗。他出身於湘鄉的普通農家,童年時還在湘鄉蔣市街賣過菜,離紙醉金迷的都市生活很遠;進京之後,又長期在翰林院讀書,沾染官場習氣少,保存的書生本色多,因而,在朝廷內外交困之際,就能挺身而出,於柔糜浮滑的官僚群體中,獨自表現出陽剛之氣。
1850年正月,道光帝病故。這位在鴉片戰爭中失敗的皇帝臨終前立下遺囑:說自己無德無能,丟棄祖宗臉麵,因此決定死後自己的靈位不進太廟,也不用郊配,不讓臣民祭奠他。這當然是對自己的最嚴重懲罰了。由於道光帝的遺囑用的是“朱諭”,即親筆書寫,這就不得不令他的繼承人重視起來,因此,鹹豐帝即位後立即讓臣下討論,曾國藩當時是禮部侍郎,他責無旁貸要拿出意見來。在他上奏前,朝廷大臣都認為“大行皇帝功德懿鑠,郊配既斷不可易,廟袱尤在所不行”。曾國藩經過十餘日的慎重考慮,上疏明確提出:進太廟應是確定無疑的,但無庸郊配一項,“則不敢從者有二,不敢違者有三焉”。曾國藩詳細闡述不敢遵從的二個理由,及不敢違背道光皇帝遺囑的三個理由。仍認為道光皇帝無庸郊配是對的。這等於說,道光帝不配臣民祭奠他。盡管理由是儒家的儀禮,但這是需要萬分勇氣的。因為已死的道光帝本人很可能是做做樣子,並不是真心要如此,更何況他的繼承人也不會聽任自己的父親自貶自損,想抬高還來不及呢!再者,大臣們已有明確的“公議”,曾國藩如此“不識時務”,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因此上疏的末尾用“不勝惶悚戰栗之至”這樣的話,也是袒露心情的真話。成豐帝的禦批雖有肯定之詞,但心中很不滿意曾國藩這個侍郎。但曾國藩認定的是天下之理,所以奏疏一個接一個上,批評也逐漸升級,最後連剛繼位的皇帝也有“三大缺失了”。
第一道是《應詔陳言疏》,所述為人才問題,指出“方今天下,因循墜廢,可謂極矣,吏治日壞,人心日澆”;又對如何培養人才、整飭吏治提出自己的看法。接著,又上《務陳日講事宜疏》、《議汰兵疏》、《備陳民間疾苦疏》、《平銀價疏》等等,分別對當時的政治、軍事、社會、經濟諸問題提出切要透徹的看法。
在曾國藩所上的諸疏中,在當時影響最大的是《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
曾國藩指陳缺失,第一條指出皇上隻是在小處謹慎,反而忽視大處,而且有的謹慎到不該謹慎的地方。每天察於小事,而對於國家的大計必然有所疏漏而沒有時間去深究了。所謂國家的大計,包括哪些方麵呢?即如廣西一事,大的問題是安排人事,其次是審查衡量地方的利益,再次是對軍事需慎重行事。
第二個缺失是自去年開言路以來,難道沒有一二個上乘之計,然而它們的歸宿,大抵都以“不用議”三字了結。其中有被特殊嘉獎的,如頒布詔令褒揚倭仁,但不久便將他疏遠到萬裏之外,降旨以答謝蘇廷魁,不久便將他斥為亂道之流,這些足以說明皇上缺少求言的真意,隻以納諫的虛文來掩飾。
第三指出皇帝“威福自專”:在最近的聖旨中,都說罷黜大權,由皇上親自掌握。皇上的本意,認為中間沒有毫絲的私心。自古的重要直臣,不隻使他成名而已。所以將借助他的藥石,以折損皇上驕傲侈奢的萌芽,培養他的風骨,養育他的威風,以防在有事時折衝之用,所謂疾風知勁草。如果不取這種人,就必然專門錄取那種阿諛奉承的人,可以肯定這種人絕對不敢說出一句逆耳的話而違背皇上的意圖。而稍有鋒芒的人,必然磨他的棱角而折損他的骨氣。一旦有事,則滿朝都是拖遝泄氣之流,袖手旁觀,一籌莫展而已。平常不儲備剛強正直而有能力的人,以培養其風骨和養其威棱,有事的時候哪裏有人才可以供使用!
這一奏疏大有孟子批評專製的遺風。這樣激切亢直的諫疏,不但那些日保富貴的官僚們無人敢寫,就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的曾國藩,也是壯著膽子頭一遭。據說,鹹豐審讀後,開始是發怒,將原疏擲於地,繼而又說:“拘執太甚,迂腐久通”,再後來心裏平靜下來,為表示開明,又加以褒答。
這幾次上疏,是曾國藩在這一時期的主要作為。一方麵表現了他的政治抱負和遠見;另一方麵也顯示了不諳世故,直道而行的書生本色。幾篇諫疏使他在朝野內外贏得敢於直諫、忠誠為國的政治聲名。從清廷到湖南老家,有許多人稱讚曾國藩的這種做法。就在上疏不久,好友胡大任給曾國藩來信,盛讚他不顧個人安危,上疏朝廷,並具體談了自己的想法。曾國藩讀信十分感佩,回信說:今天才知老朋友的心,你能為民眾的痛苦而傷心,想拯桑梓於水火,起瘡痍而沐浴之,我表示欽佩。
當曾國藩沒有上書鹹豐的缺失前,他的同鄉好友羅澤南去信責怪曾國藩隻上言枝葉,不講求根本,其中有“有所畏而不敢言者,人臣貪位之私心也;不務其本而徒言其末者,後世苟且之學也”四句話,曾國藩讀後,感觸很深。實際上,當時曾國藩已上書鹹豐,但羅澤南還不知此事。當曾國藩接到好友的信後,說“與我上疏的意見相符,萬裏神交,真是不可思議”,立即將上書摘錄全文,請羅澤南閱讀並指教。並請山中老朋友如劉蓉、郭嵩燾、江岷樵、彭筱房、朱堯階、歐曉嶺等人,一一閱看。
果然,老朋友得知真實情況後,對曾國藩更加刮目相看,曾國藩的名氣確實大了許多。
六。推行洋務,強國為民
曾國藩一生做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是鎮壓了太平天國農民運動;二是首倡洋務運動,並付諸實踐,成為中國近代“洋務運動之父”。
曾國藩原是一個正統的封建理學家,以後演變為最早的洋務派大官僚,在當時位高權重,由傳統的封建統治思想轉變為一種新的思想體係,對內維持三綱五常,對外講究“忠信篤敬”,以中學為體,以西學為用。
第一次鴉片戰爭以後,不平等條約從各方麵保證了資本主義列強對中國的侵略,中國成為它們傾銷商品和鴉片的市場,大量農民和手工業者因此破產;清政府為了支付賠款和滿足更加奢侈糜爛的生活需要,加重了封建剝削,階級矛盾鬥爭日趨尖銳。早已此起彼伏、連續不斷的農民起義,終於彙成了大規模的太平天國農民起義。麵對日益嚴重的內憂外患,素抱有“救世”之誌的曾國藩,為挽救清王朝的滅頂之災而開始探索救國之路。
在鎮壓太平天國起義的過程中,曾國藩重視並引進了西方的武器,他承認“逆夷所長者,船也、炮也”。在清政府與資本主義列強抗衡的過程中,承認資本主義列強的力量強大,他說:“當此積弱之際,斷難與爭刀之末”。
洋務運動是在農民革命的大風暴中產生的,有絞殺農民革命的一麵,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更重要的是,它是中國近代工業化的開端,是中國由封閉走向開放,由傳統走向近代的裏程碑,從這點上說,它是具有相當革命性的曆史變革。
洋務運動把“師夷長技以製夷”從紙上、口頭上變成行動,使中國的社會生產力、社會結構及社會麵貌發生了變化,中國社會曆史前進了一大步。隨著人們對洋務運動的重新認識,從而對其首領曾國藩也必須重新認識。洋務運動被論證為中國第一個近代化運動,因此曾國藩就成為中國近代化的倡導者和開創者。
中國的近代化運動雖然一開始就有懷著各種目的的洋人參與,但其主流是中國人自己的活動,它的愛國性和進步性已日益被更多的人所認同。
曾國藩作為一個封疆大吏,他倡導和創辦洋務,其流風餘韻對晚清影響很大,他開創了洋務運動的先河,促進了中國近代工業的發展。曾氏早年潛心於程朱理學的研究,但他並不囿於理學的空談,而倡導經世致用,也不同於一般封建官僚,隻知安享富貴尊榮,他麵對國家民族深重的危機,承襲了林則徐、魏源的“師夷長技以製夷”的觀點,主張向西方學習以求富國強兵。他曾倡言學習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為“求時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