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期後腦一片脹痛，全身疼的無法思考。路過的人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來來回回，沒有一個人過來問他一句或是幫他一把。
他仰躺著，盯著天空逐漸燒紅的晚霞，竟盯出一點淒涼來，眼角莫名流出一滴淚。
他不覺得難過，是眼睛的想法，是眼睛想流淚，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個小時，天黑下去了，路上行人逐漸減少直至消失。
秋無期什麼也看不清，下水道的味道臭熏熏地環繞著他，唯有鼻端那點洗衣液的清香讓他好受了點。
等身上的疼痛緩過來點，秋無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臉被打的腫了大半，血混著泥，把整張臉染成了黑紅黑紅的鬼樣。
“秋無期？”
秋無期剛爬起來用手背抹了把臉，就聽到了人聲，嚇得他趕緊把睫毛上的淚花擦了個幹淨，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他早已適應了黑暗，隋風白淨的臉在黑夜裏看上去像一盞幽幽發光的白熾燈，甚至有些刺眼。
秋無期生怕唯一的燈盞滅掉，他在褲腿上擦了擦自己滿是血汙的手心，快速拉住隋風。
“隋風，今晚我要住你家。”秋無期隻有幾分耐心，他緊緊拽著隋風胳膊，想要強迫隋風帶走自己。
他的話沒有半點誠意，好像他隻是到他不怎麼樣的房子裏體驗一晚生活，並不是已經落到了無處可去的地步。
隋風用力掰開他的手，沒有說任何話，手裏提著布包繼續往前走。
早上消融的雪水到了晚上又在牆角結成了冰，隋風踩在上麵，冰“嘎吱嘎吱”地碎裂。
秋無期低頭抹去眼角的淚，他朝著隋風背影大喊，“等等！”
“嘎吱”聲一直到了拐角才停止，巷子裏隻剩下秋無期一個人。
隋風應該是走遠了。
他的淚像冬日逐漸消融的溪水，從冰層緩緩劃過蜿蜒的樹枝石子，最後彙集在狹窄的河道，進入又一個寬闊的河流。
固執的人終於選擇低頭。
“早上是我不對，損壞的家具我都會賠你。”他嘶啞著高聲喊。
他甚至連風聲也聽不到了，秋無期急出了滿頭大汗。巷子裏安靜得隻有他的回聲，他急切地大喊，希望能得到一絲回應。
即使是拒絕的聲音，也好過死寂的世界。
“隋風，你收留我吧，我一定會賠你家具的。”
“求你了。”
“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秋無期的道歉什麼也沒有帶來，整個萬年長街就像是死人街，沒有人對他的哀嚎感到厭煩或者同情。
他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恐懼，哽咽漸漸放大，漆黑的巷子裏隻有一聲聲回蕩的哭泣。
失去並不可怕，因為終有一天人要長大。
哭泣也並不軟弱，因為人總會重新認識自己。
隋風沒有走，在秋無期一遍遍說對不起的時候，他停在了巷子拐角。
“沒人能受得了你。”
秋無期聽到隋風的聲音，一顆淚被生生夾在眼珠中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驚喜多過悔恨，他把那顆淚從眼眶裏擠出，呲著牙開心地小跑過去，“隋風！”
“你原諒我吧！”他五指攥住隋風袖子，害怕隋風再次掰開他的手，“我會改的，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