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大雨稍停,田寬離開錦繡山莊,臨行時候對我說:“我就住在扶風上古山下一個叫做桃花溪的地方,你要是有事,隨時來找我。”
我答應了他,等他走之後,隨即和田烈張懷光過徐登封醫館,探視田心。
才走到大門口,就看見楊玉憂愁的坐在醫館正廳,耷拉著腦袋,低垂著肩膀,一點生氣也無,旁邊站著楊紹,穿著一件湖水綠的衣衫,那顏色的衣衫田心也有一件,但我覺得楊紹穿的不如田心好看。
“楊玉,楊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楊玉抬起頭,無精打采的應道:“大光,你來啦。”
楊紹紅了紅臉,走到我跟前,低聲叫了一句,“大光。。。”
張懷光拉了拉我衣角,我退後兩步,問道:“楊姑娘,有事麼?”
楊紹說道:“沒有,是我阿爹感染了強直之症,聽人說徐大夫很善於治療這類疾病,所以連夜的送來就醫。”
我掛念田心傷勢,也無心和她寒暄,遂說道:“有徐大夫在你大可放心,我有樁緊要事要處理,要少陪了。”
楊紹有些失望,鼓足勇氣問道:“是什麼樣緊要事,我是否能幫上你?”
我幹笑了兩聲,“不用,”怕她再發問,趕緊拉了田烈擋箭,“四公子,你留在這裏好生照顧楊姑娘。”
田烈眼睛發亮,當即就想應承下來,卻又猶豫,“可是。。。”
我不等他可是完,已經飛奔從正廳後門進到內庭,臨出正廳的時候,還聽到楊玉長聲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碎碎念叨,“死小孩跑去哪兒了呢,不來上課,家裏也沒人。。。。”
不知道他說的是誰,得空須得找米烤鴨子問一問,順便關懷下她,聽說她最近被樓上的小嬰兒日夜啼哭折磨得精神快要失常了,著實是可憐見,最重要的是,她精神一失常就會折磨故事主角。。。
半夜豪雨,內庭的院子積滿汙水,幾乎淹沒腳麵,我走得急燥,水花飛濺的滿身都是,也全顧不上。到了田心修養的內室門口,輕輕推開門,發現田家三女都在,田心半身躺著,臉上身上包裹著紗布,烏黑晶燦雙眸微微透著倦意,看見我推門進來,怔了怔,下意識想要蒙住臉,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垂下來,隻將頭轉到一邊,並不理睬我。
六小姐見狀,笑著說道:“老九,我們看守你一晚上,也都累了,正好元慶來接班,你和他說會兒話,想吃什麼隻管吩咐他。”
田心急忙說道:“六姐姐你們別走。”
六小姐笑道:“怎麼了?”
田心低下頭,卻沒做聲,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顫抖,也不知道是驚慌還是緊張。
五小姐忍不住輕笑,“很少見到老九這樣嬌怯模樣。”
三人悄沒聲兒的魚貫出來,六小姐走到最後,路過我身旁時候,悄聲說道:“元慶,就交給你了。”
五小姐在前邊低聲說道:“難得小貓兒爪子收起來,你還不把握機會將其就地解決掉?我們姐妹幾個給你望風。”
我愣了愣,及至明白她話中含意,登時漲紅了臉。
七小姐吃吃笑道:“五姐姐,你跟著高季學壞了。”
我幹笑了兩聲,關好門,遲疑片刻,走到田心麵前,才剛坐下,田心就瞪我一眼,“你走開!”
我笑道:“好。”將凳子移動小半步。
田心氣結,“你走遠點!”
我笑容不改,“好的。”又將凳子移動小半步。
田心看得氣鼓鼓的,恨恨說道:“我不要你坐在這邊。”
“是,九姑娘。”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我站著可以麼?”
門外傳來幾聲竊笑,依稀可以辨明其中一人似乎是田烈。
田心氣得要命,“你,你。。。”突然拉過身上的蠶絲被蒙住頭,嗚嗚嗚嗚的大哭。
我也沒做聲,等她哭聲稍息,柔聲說道:“不外就是一點點小傷,沒什麼緊要的,哭過就算了。”
田心呼的一聲拉開絲被,傷心的說道:“哪裏是這麼輕巧的事,徐登封說過了,暴徒在傷口上滴了黥麵黑墨,就算傷口好返,那個圓印也是去不掉的,會一輩子生在臉上。”
我笑道:“那也無妨的吧。”
田心又忍不住大哭,“怎麼會無妨?!”想了想又止住哭聲,壯士斷腕一般說道,“元慶,你去找楊紹吧,我要回劍南了,以後再不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