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時候我醒過來,四下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無,我動了動手足,發現四肢百骸氣血暢行無忌,就連前陣子總是隱隱作痛的後背也完好如初,讓我不明所以,又驚喜萬分。
身上壓著一個人,小小身軀,小小頭顱,卻是田心。
一時越發的驚喜,幾乎以為是在夢中。
“田心。。。”
田心嗯了聲,緩緩抬起頭,睡眼朦朧望著我,出了會神,好似如夢方醒,大叫了一聲,“你。。你。。。”又伸手來摸我麵頰,探我氣息,末了狠狠掐自己一把,顫聲說道:“元慶,你當真是醒了?我真是沒有做夢?”
我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頭道:“是,我醒了,你沒有做夢,”天光乍放,發現她容色憔悴,眼下一圈濃重淤青,眼眶中滿是血絲,顯然是熬夜過度所致,心下憐惜之極,“你這是怎麼了?”
田心卻不做聲,隻呆呆望著我,淚水撲簌簌滾落,低低的嗚咽了兩聲,突然撲到我身上,放聲大哭,“元慶。。。。”
我都還沒來得及答話,房門又被人自外撞開,十三橫衝直撞進來,臉色青白,聲音發抖,“元慶怎麼了?是不是。。。”
我勉力撐起身,笑著說道:“什麼?”
十三呆住了,立在原處好似遭到電擊,半晌說不出話。
徐登封緊隨其後鑽進來,見狀也是眼睛發直,口中喃喃自語道:“奇跡,當真是奇跡啊。。。”
又聽到於休烈在門口輕笑,施施然推門入內,身後跟著將軍的姐姐鬼羅刹大公主,兩人近到我跟前,大公主熱淚盈眶,卻笑得十分開懷,“元慶,你總算是醒了。”
於休烈笑道:“公主,我沒有說錯吧,這世上還沒有哪一種毒素,是冰蛟靈蛇不能解的。”
我聽得疑惑,“冰蛟靈蛇?”
又見田適打著哈欠靠在門廊上,雖然竭盡全力裝作很困頓很不以為然的樣子,眼角眉梢的笑意和歡喜卻是無論如何騙不了人的。
“我說九妹子,你打算賴在人家懷裏到什麼時候,這許多人都看著呢。”
田心正抽噎得難過,聽到這一句,啊了一聲抬起頭,跟著倒抽一口冷氣,登時羞得滿臉通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這這,這許多人都是什麼時候湧進屋子的?
大公主笑著說道:“於大人先前和徐大夫打賭,說元慶今早多半就會醒轉,是以我們幾個昨夜都在隔壁廂房候著,早先聽到你大哭,還以為他發生不測,所以也來不及通報,就直直的闖將進來了,沒曾想到你是喜極而泣。”
田適笑嘻嘻的說道:“九妹子今次真是丟大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對人投懷送抱兼且哭聲如雷。。。”
田心仍舊坐在我床前凳上,低著頭,連耳朵根子都紅透了。
趁這空當我細細回想先前的事,恍惚中記得前一天藥園所放學,我回家不見十三,到處苦找,隨後胸腹一陣劇痛,跟著就再沒有知覺,照眾人言語推斷,多半是我中了奇毒,眾人找來冰蛟靈蛇解救了。
徐登封越過十三,摸到我身前,搭了我左手細細把脈,一邊不住咂嘴,“可真是個奇跡。”
於休烈笑道:“怎樣?”
“脈搏強健活躍,厚實有力,顯示他髒器堅實,氣血豐盈,不知道是怎麼造成的,昨夜他脈搏明明如蔥如葉,如水漂木,是懸絲斷脈之相的嘛。”
於休烈道:“冰蛟靈蛇的功效。”
徐登封至此算是大服,“那個小東西,當真正是可以起死回生啊,奇怪當年太宗皇帝病重,尚藥局做什麼不拿來給他用呢。”
於休烈淡淡說道:“禁宮裏的是非,誰說得清楚?”
十三眨落眼底的熱淚,打起精神笑著說道:“皇後大院的事跟我們平頭百姓沒有關係,最緊要元慶活過來,我簡直要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