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休烈一邊笑一邊揉肚子,“土豆慢慢想,用一用你的小腦筋,想出來重重有賞。”
宇文順氣苦,扔了匕首,掐住於休烈的頸項,“我扼死你。”
於休烈給他掐得翻白眼,大張著嘴好似落到貓兒手裏的灰老鼠,情急生智,掙紮著斷斷續續說道:“宇文順,難道,你不想知道,那羅邇婆婆寐,是如何得到你的寶貝的?”
宇文順腦中一震,登時清明,不由自主鬆開手,陰沉沉的看著於休烈沒做聲。
武珝道:“於大人你也不必再賣關子,索性都說出來吧。”
宇文順倏然站起身,“沒什麼可說的,寶貝的事到此為止。”
於休烈去不依不撓,“沒那麼簡單,那羅邇婆婆寐告訴我,天竺的煉丹士,隨身都會攜帶一種他們稱之為金盒的匣子,用來儲存煉製好的金丹,那種金盒用上好的楠木做材料,內層刷上一種天竺膠樹汁,隔熱隔濕,匣子外邊另還套上兩層用桐油浸泡過的柏木,稱之為套匣,這匣子裏外三層合上之後,嚴絲密縫,連灰塵都鑽不進,用它來存放丹丸,可確保丹丸千年可用,他跟著王玄策入朝的時候,身上有兩個金盒,但他實際隻用了一隻,另外一隻存在藥房內,作為後備,藥房的鑰匙一共是有兩把,一把在那羅邇婆婆寐身上,另外一把,在你的身上。。。。。”
宇文順低垂眼瞼,眼觀鼻鼻觀心,薄薄的嘴唇抿緊,一言不發。
於休烈慢慢坐起身,因為失血過多,麵色蒼白的像個蠟人,越發襯得他一雙黑漆漆瞳仁像是子夜天空的星光,清冷肅殺,“你深得太宗皇帝的信任,那羅邇婆婆寐煉丹需要的各種藥材,悉數都是你一手采辦,親自勘驗送去藥房,所以你知道在藥房十三重藥櫃的最底層,放著一隻金盒,有防腐的功效,你彼時還問那羅邇婆婆寐,如果把金盒做大成個棺材,存放人屍身,是否也可保持千年不腐,那羅邇婆婆寐肯定了這一點,你當時必定就盤算著要把金盒據為己有。”
宇文順額頭青筋微現,嘴唇幾度開合,低聲說道:“我沒有,”聲音之中充滿難以名狀的痛苦,“我沒有。”
於休烈冷笑,“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不需辯解給我聽,不久太宗皇帝出征,那羅邇婆婆寐煉成丹丸,用金盒差崔敦禮送去遼東前線,隨後太宗皇帝病情惡化折返長安,那羅邇婆婆寐因醫治無功被軟禁在金飆門內,二十三年秋,太宗皇帝最終熬不住折磨龍歸,當今的聖上繼位,權衡再三決定釋放那羅邇婆婆寐,你因此不滿,暗部狙擊手想要私自取他性命給太宗皇帝殉葬,但是風聲走漏,那羅邇婆婆寐預先得知,就用一枚金丹買通看守他的兵士,逃出宮,臨走的時候他到藥房找那隻備用的金盒,準備一起帶走,卻發現金盒不見了,”他頓了頓,“宇文大人,你告訴我,那金盒去了哪裏?”
宇文順神色蒼茫,死灰色的眼睛驚恐迷惘,像是在漆黑曠野獨行的旅人,空空洞洞地凝注著遠方,而遠方是看不到邊際的黑暗。
“我也很想知道,”他長長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深處,鮮血從指縫滾落地上。
武珝看得心驚,她和宇文順年紀一般大小,也是一般時候進宮,宇文順是太宗皇帝近侍,她有一度也曾經是太宗皇帝身前侍閱奏章的宮女,兩人見麵的機會很多,感情自然親厚,見宇文順情狀,不免有些憂慮,在她印象中,哪怕是太宗皇帝龍歸的時候,也不曾見過宇文順這般的萬念俱灰。
於休烈森然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是你拿走了金盒,你本來以為那羅邇婆婆寐必定不會察覺到,即便察覺到,以他軟禁之身,也決計不敢找你討要。
這想法固然是不錯,可是你卻忽略了,那羅邇婆婆寐不僅是個煉丹師,他還是個釋禁師。”
武珝和土豆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於休烈的釋禁師一出口,武珝還不怎麼有反應,土豆啊的叫了一聲,簡直要沸騰了,從臥榻上一躍而起,跳到地下,像隻狗仔一樣撲身到於休烈旁邊,兩隻桂圓眼睛亮晶晶的,急切的搖動尾巴,看起來竟是比憑空撿到兩隻豬蹄還要興奮,“大人,我聽爹講,和道家的咒禁術不同,釋家的咒禁師有一種獨到法門,可以在一時三刻神魂出竅,附身到任意想附身的人身上,對麼?”
於休烈訝然,“許弘也知道釋家的禁法?”那羅邇婆婆寐說過,釋家的禁法至今還沒有傳入中原。
土豆大力點頭,“是的是的,我爹去雲南進修,聽雲南王的大國師說的,大國師還親自演練給他看過,可惜就是不傳給他,說釋家的禁法和道家的禁法不同,非佛門弟子不傳,我爹又舍不得丟下我和媽媽,所以就沒學。”
於休烈笑道:“是的,釋禁師奉的陀羅尼明咒有一項秘術,叫做結引神法,修煉到第七重天,神魂可以在瞬息之間離體附身到修法者想要附身的任何人身上。”
土豆高興得連碩大的桂圓眼睛都找不到了,迫不及待拉著於休烈的手,“大人你把那秘術傳給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