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花開無聲處(2 / 3)

我很想要笑出來,我當然看得開,因為田心還活著。

“我知道,我會的。”

葉留陽又從木箱子中拿出一隻焰火,點燃根梢的火信,焰筒徐徐升空,跟著爆出內藏的焰粉,生出來的卻是個大紅的雙喜字。

著實是有點奇怪。

我才剛想要發問,孝義公主又把話題繞回楊紹身上,“紹兒容貌雖然不及田姑娘,品性卻是好的,要不然,禮部尚書許敬宗大人也不會為子求娶。”

葉留陽瞄了旁邊楊紹一眼,“夫人打算把楊姑娘嫁去許家?”

楊紹麵色微變,身子輕輕顫抖,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驚懼。

孝義公主淡淡說道:“大人是有這打算的,”她又歎了口氣,“女子青春有限,比春花更加短暫,不在年貌正盛之際尋一個好出處,難道要等日薄西山再曲做人婦?”

葉留陽嘴角挑起,曬然道:“話是這麼說,可是許敬宗那家人。。。不提也罷。”又放了一隻麒麟火。

楊紹憂傷望著我,雪白的皓齒深陷入青白嘴唇裏,幾乎要咬出血。

我笑了笑,問孝義公主道:“楊大人有心和許家聯姻,那公主怎麼想?”

孝義公主望著夜空中的麒麟火,“許敬宗大人也算是兩朝名門,他父親身為前隋禮部侍郎,單這一點,比起我們楊家,已經勝出一籌,至於他本人,一樣是可圈可點,文采不凡,當年太宗皇帝親伐高麗,隨行中書令岑文本飽受風寒困擾,卒於行所,太宗皇帝遂令隨許敬宗大人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太宗皇帝在駐蹕山大破高麗人,大人立於馬前受旨草詔書,雖然是急章草就,但是詞彩瑰麗,繁華絕美之極,見過的人都嗟賞不已。

反觀我們大人,父親在前隋朝不過是個尋常武人,他自己也是平頭布衣出身,我更加是不值一提,父親是敗將罪臣,本該是個婢女庶人的命格,隻是蒙受太宗皇帝恩典收為義女,才有今時地位;

拋開家世不談,單就許大人的長子許昂,其人不止長相俊美,人也頗有才藻,年才十五,就做得好詩詞,所寫千燈生坐魚龍變,亂雲飛濺如崩濤字句京華傳誦,連太宗皇帝都賞識,說他有敬宗之才,年才十八歲即受封太子舍人,封西台三品,監修國史,紹兒配給他,也不算屈就。”

葉留陽眼珠眨動,不冷不熱說道:“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罷了。”

孝義公主似是一早料到他會反對,卻隻是笑,“葉師這話怎麼說?”

葉留陽自顧自的放焰火,“簡言之,許昂文采雖好,人品卻不佳。”

“他人品怎麼不佳了?”

葉留陽道:“許氏父子雖然有才,但都是好色人物,許昂公子的母親裴氏是許敬宗的四房側室,她有個侍婢,生的十分美貌,許敬宗很喜歡,等裴氏過世,就把這侍婢改姓為虞,收為妾侍,結果沒想到許昂也看上虞氏,時常背著許敬宗和虞氏私通,關係一直持續到現在,那位虞夫人去年生下一子,都不知道是許敬宗之子,還是許昂之子,把楊姑娘嫁給這種貨色,簡直是推人入火坑嘛。”

楊紹聽得麵無人色,死死揪住孝義公主的衣袖,“媽媽。。。”

孝義公主拍拍她手掌以示安慰,口中閑閑反駁,“應該不會吧,都沒聽人說起過啊?”

葉留陽嗤笑了一聲,“這種父子共用一妻的家醜,又怎麼能夠說得人盡皆知?我也是去歲許大人得子,他府上管家到我處買焰火慶祝,無意中聽他隨口提起才曉得的,夫人要是不相信,隻管悄悄派人去許大人府邸找廚子下人婢女詢問,準能得到不少勁爆消息,反正都是全府公開的秘密,除了許大人蒙在鼓裏,其他人個個心知肚明的。”

孝義公主憂慮說道:“那可怎麼辦?大人好似很有意要應承這門親事呢。”

葉留陽憐憫說道:“可憐的楊姑娘,”順手放了一隻金身蓮花,“還有呢,許大人貪財的很,永徽初年他把次女許溶小姐嫁去嶺南給大首領馮盎之子,索價百多萬金寶,差點讓馮盎一貧如洗,後來遭到禦史台監察禦史王文秀彈劾,被貶為鄭州刺史,煎熬了大半年才官複原職,蔚為笑談,楊大人和他攀上姻親,真不知道是長臉還是掉價。”

楊紹淚光盈盈,顫聲說道:“媽媽,我情願一輩子不嫁人,跟著你去馮翊郡出家做姑子。”

孝義公主歎氣,“不成的,你才知十六歲,我怎麼舍得?”

葉留陽滿含深意的看我一眼,“如果有人肯容留楊姑娘就好了,就算地位差一點,隻要家私豐足,為人正值,能夠托付終身,楊大人又怎麼會反對?他官居高位,原本也就不需經由與人結親錦上添花更上層樓啊。”

孝義公主也點頭,“是啊。”

我沉吟著沒做聲,一時心念千轉,望著楊紹出神,寒風蕭瑟,她纖秀的身子裹著厚厚的狐裘,依然是不盈一握,雪白的圍脖襯得麵容清麗動人,眼神溫潤似水,眸色晶瑩如雪,流轉淡淡的憂傷,她真是值得世間最好的男子珍藏,她應該嫁一個將她捧在手心的檀郎。

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孝義公主等了片刻,不見我接葉留陽話頭,又說道:“大光,大人和我,對你都是很看重的,我之前和大人商議過紹兒的終身,他的意思,如果你。。。”欲言又止。

楊紹愣了愣,登時一張臉漲得通紅,羞聲說道:“媽媽你別說了。。。”她眼圈發紅,低低看我一眼,“外間夜露深沉,我們回去吧。”

孝義公主又歎了口氣,“紹兒,事情沒那麼簡單,大人說了,如果元。。如果大光沒有想法,他最近時間就要把你和許家的婚事說定,”她默然,”我真是好著急。。。”

我木著臉,借著走馬燈的微光,認真的審視手中的國色天香焰火,就好像它是岩石上盛開的玫瑰,看多少眼都不覺得滿足。

葉留陽見我裝聾作啞,終於忍耐不住了,“我說王大光,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茫然抬起頭,仿佛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怎麼了?”

葉留陽有些生氣,“楊姑娘很快就要嫁給一個好色徒,難道你不關心?”

我笑著說道:“兒女婚姻,自當由父母做主,我和她非親非故,也實在是不好多做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