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巫蠱之始(1 / 3)

當天下午,元慶在快馬加鞭送回通譯典給厲山飛,存放到土豆預先指定的位置,而許弘也在當天傍晚十分醒轉,得到消息之後,柳媽媽馬不停蹄,立刻帶著八十一頁貝多葉離開大明辰寧宮,過許弘府邸,按照土豆所描述的,在許弘書房第三格櫃櫥下翻出一疊厚厚的卷冊,打開細看,正是前梁大德高僧陳真諦和昭明太子合著的梵文通譯典。

典籍到手,她也沒再進宮,直接就去了永陽坊的會昌寺,問知客僧人要一間清淨的院子,開始潛心研讀八十一頁貝多心經上載明的釋家禁法陀羅尼明王咒。

這天是臘月二十五。

三天後,臘月二十八,大明宮中燈火通明,一百二十名年不滿十五的童男子齊跳大攤舞,驅鬼求福,土豆念及此次大攤舞者當中包括初次粉墨登場的楊玉,就纏著武珝帶她去捧場,武珝拗不過她,隻得答應,此時她已經挺著四個月的身孕,腰身粗壯,行動遲緩,但仍然膚光勝雪,明眼得讓人不敢正視。

尚宮局安排在觀星台下的方場排陣,帝後和有等級的妃嬪在樓台上觀瞻,武珝因為懷著身孕,特別得到聖上眷顧,安置在他旁邊,與皇後站在一處,身後才是淑妃。

久未露麵的淑妃娘娘帶著病懨懨的雍王,土豆的壯健活潑,襯得雍王簡直病入膏肓一般,而武珝紅潤的臉頰,眉梢眼角的溫潤,也讓容顏憔悴的淑妃氣不打一處來,勉強站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借口雍王身子不爽,匆匆退下了。

皇後娘娘看在眼裏,也沒多言語,隻嘴角笑容微露,似是得意非凡,武珝長睫低垂,很是溫順恭良的模樣。土豆大張著眼,指望在一群黑壓壓的少年人裏邊發現楊玉。

聖上李治搖頭苦笑。

這天夜間,聖上宿在皇後處。

事實上,從這天開始,一直到大年初五,聖上都宿在皇後處。

到了大年初六,不光南熏宮炸了鍋,就連宇文順也都有點忍耐不住。

“皇後和聖上成親不足兩年,聖上就納了蕭氏做側室,從那時候開始,聖上幾乎就沒有連宿過皇後,除非是帶皇後進宮給太宗皇帝請安,被太宗皇帝留置宮中,不得已而為之,現如今的境況,著實是怪異。”

武珝卻笑,“畢竟是多年夫妻,也許突然之間生出感情了也未可知。” 比起宇文順的心浮氣躁,她似乎是出人意料的氣定神閑。

宇文順大不讚同,“以聖上的性情,皇後的脾氣,加上她的年紀,還有容貌。。。”可能性很小。

武珝輕描淡寫道:“世間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宇文順若有所思,卻又默不作聲,武珝麵上越是波瀾不驚,他心中疑雲越是密集,武珝不是苟且偷安的女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地位,不過是皇後用來抵抗蕭淑妃的棋子,而如果皇後重新得寵,單憑一己之力就足以抵抗蕭妃,這也就意味著武珝的後宮生涯到頭了,以皇後的肚量,了不起等到她生下腹中龍胎,跟著必定會一腳替她回感業寺。

有這樣的憂慮在,武珝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沉著?

他想不通了。

直到大年初八這天,他到太醫署探望許弘,意外遇到於休烈,他引了個話頭,這個問題才勉強得到解答。

“大年初一那天,我到會昌寺給父母敬香,你猜我看到了誰?”

彼時厲山飛和蔣茂昌都在,厲山飛聞訊,笑著問於休烈道:“誰?”

於休烈彈了彈手指,清淨明澈的雙眼閃爍晶亮的火花,懶洋洋的說道:“說起來才有意思呢,我居然看到了中書大人柳奭。。。。”他頓了頓,似是存心等人接口。

果然,宇文順有些吃驚問道:“柳大人?”

於休烈再慢吞吞的補充,“。。。的門生,兵部侍郎韓瑗韓大人。”

宇文順氣結,“你直接說韓大人就可,做什麼扯出柳大人。”

於休烈狡黠的笑,“宇文大人稍安勿躁,我還有後文。”

厲山飛好笑的問道:“韓大人上會昌寺做什麼?”

於休烈慢悠悠的說道:“看那樣子,當是布施香油錢,但是等他走後我翻閱過他在功勞簿上的簽名,發現他題的落款不是自己,而是王皇後的姨娘柳媽媽的名字。”這意思就是說,他是替柳媽媽在布施香油錢。

厲山飛甚是不解,“這可怪了,韓大人做什麼要替柳媽媽布施香油錢?”

許弘清冷的笑,“那也沒什麼稀奇的,王皇後的義子、如今的太子燕王忠,就是長孫無忌大人、韓大人,柳大人,加上中書侍郎褚遂良大人,以及尚書左仆射於誌寧一起謀立的,說韓大人是太子黨人也不為過,替柳媽媽布施香油錢也平常,我就是奇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厲山飛笑道:“於大人該時想必也有這樣疑惑?”

於休烈笑著點了點頭,卻又不急著出聲,隻漫不經心把玩許弘床頭一隻長條狀的叩診棰,好似那是稀世珍品一般,怎麼看也看不夠,存心要眾人等得不耐煩出言求告他。

宇文順等了一會兒不見於休烈開口,心下著惱,恨不得衝上去撕開於休烈的嘴將答案直接掏出來了事,“大人,你的下文呢?”

於休烈故作迷茫,“啊?什麼下文?”

宇文順氣道:“你不是也疑惑韓大人為什麼要替柳媽媽布施?難道沒有找廟祝問個明白?”

“有啊,”跟著一拍腦袋,好像是突然反映過來一般,“啊!你們是不是也很疑惑,想知道答案?”

宇文順氣道:“大人以為呢?”

於休烈笑嘻嘻道:“你們也是的,既然想知道,做什麼不開口詢問,你們要是不問,我又怎麼會知道你們想知道呢?”

宇文順和厲山飛都有些啼笑皆非,許弘卻冷笑,清秀的長眉下一雙亮如漆點的雙瞳有些不耐,“於大人你也不必再吊人胃口,這些小道消息無聊新聞,你不想說,我還不想知道呢,”又修理旁邊候立的蔣茂昌,“你也是的,一點眼力都沒有,於大人是貴人,身居要職,時間多麼寶貴,忙裏偷閑趕來探望我已屬不易,怎麼還好意思留著他夾七夾八家閑扯些有的沒有的拉雜事,多耽擱人功夫,還不趕緊送客?”

宇文順大是泄憤,簡直要撲上來膜拜許弘,自他認識許弘幾多年來,頭一次覺得許某人那一張毒舌原來也有可取之處。

蔣茂昌忍笑忍得幾乎內傷,“是。”

於休烈幹笑不已,摸了摸鼻子,“老許,你何不索性扇我兩耳光算了?”

許弘冷淡的笑,“不敢當,大人是太醫署的貴客,平時請都請不來,今次大駕光臨,當真是讓我臉上生光,不瞞大人說,除夕至今,有不少病患吃壞腸胃趕到太醫署就醫,我正缺人手調度,大人要實在是閑得慌,不妨到太醫署做點散工,雖然你的醫術不敢說是精湛,診治些膚淺的脾胃毛病,想來應該還是可以勝任的?”

一番話夾槍帶棒,損得於休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隻有摸著鼻子苦笑的份兒,竟想不出半句反駁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