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追問了一句,“這麼說來是真有其事的了?”
李治笑了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後來呢?”
“後來,林尚宮說,因為孔婕妤是被逼至死,魂魄始終不消散,盤踞在偏殿這頭,所以偏殿陰氣旺盛,初生的小嬰兒元氣虛微,最容易為外魔所侵,所以她就給了我一匹織錦,說是一位得道的仙人羽化留下的物品,要我裁縫成肚兜給小孩穿上,可以護身祛邪。”
“原來是這樣。。。”
“聖上,臣妾決計沒有在宮中玩弄巫蠱的意思,隻是愛子心切,不自覺就留下那匹絲緞,為此還虧欠了林尚宮一個天大的人情。”
李治心下一動,似笑非笑問道:“那你打算如何還她?”
武珝咬了咬牙,忍著腹部的疼痛跪在臥榻上,“林尚宮有個侄女在南熏宮做宮女,現在年已二十五,叫做林瑩,去歲原本是當放出宮婚配的,但是不知道是哪裏做錯了事,得罪了淑妃娘娘,被淑妃娘娘扣下了,那孩子在宮外還有個未婚夫婿癡心不改等著她,林尚宮因此懇求臣妾設法,把她侄女遣放出宮。。。”
李治微蹙雙眉,先放武珝扶起身,“你好生躺好,別弄壞了身子,”又自言自語道,“年二十五的宮女遣放出宮婚配,這是先皇訂立的規矩,淑妃應該知道才對的,尤其如果那孩子做錯事,就更加不當留在宮中,她做什麼要反其道而行之?可真是蹊蹺。。。”
武珝靠在軟枕上,“臣妾也是疑惑這一點。”
李治道:“行了,朕知道了,稍後就過南熏宮問個清楚,說服淑妃把人放了。”
武珝大是歡喜,“多謝聖上。”
兩廂又說了些閑話,武珝打了個哈欠,頗是有些支撐不住,沉沉睡去,李治等她睡熟之後,輕手輕腳離開退出內殿,著手準備兩件事,其一,是武珝的封號事宜,她既生下公主,名分勢必不能再拖延,就算她自己不要求,為著小公主的緣故,自己也應當給她個合適的階等才行;其二,是差人過南熏宮問問,是否有一個年過二十五名叫林瑩的宮女,假使是有,查明留滯宮中的原因。
等他人走,武珝入睡,忠心的素年雖然也是一夜操勞,卻也顧不上打盹,她打開大立櫃,一心想著要盡快拿了林尚宮給的織錦替小孩兒做個肚兜。
可是,她花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把大櫃子,甚至整個寢宮每個角落都仔細搜索了三遍不止,那個裹著絲緞的藍布包袱就是不見了。
素年急的滿頭都是熱汗,在寢宮團團亂轉,天哪,這可怎麼辦才好,織錦是自己親手收拾的,千真萬確就放在大立櫃的最底層,彼時隻有土豆和武娘娘在場,此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東西會去哪裏了?
想到土豆,當場抽了口冷氣,猛不丁的發現,小孩昨夜至今似乎都還沒露頭呢。
難道是土豆私自拿走了織錦?
又覺著不可能,小孩兒手腳一向幹淨,除了貪吃沒有別的毛病,不大可能會見財心起。
但不是她又會是誰呢?武娘娘是絕無可能的,她那會兒痛得死去活來,就算有那心思,也沒那力氣。
想到從前隱約聽武娘娘提過,土豆一等她生產完就會出宮,心裏越發的不安,難道小孩兒因為要出宮,鬼迷心竅準備私帶走物品做紀念?
有可能麼?
思前想後半天也不明所以,又累得半死,泄氣的坐在地上,心裏暗暗詛咒,土豆你個死孩子,要真是你偷拿走織錦,給姑娘逮到非生生剝了你的皮不可!
當然,前提是她得先把那死孩子找出來。
這任務顯然是艱難的,趁著武珝睡覺那空當,她幾乎找遍所有土豆可能出現的地方,最終都是一無所獲,問膳食房的王德福有無見過土豆現身,回答是沒有,生果房也沒有,水房也沒有,她平時窩藏零嘴的儲藏間也沒有。
土豆好似是憑空消失了。
素年越找越是窩火,口中不知問候了土豆的爹娘多少遍,怨恨他們生出這麼個小魔星,可是等到天將擦黑土豆仍然屢尋不獲,她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心裏一陣一陣發毛,不知道土豆到底是私自逃出宮了,還是不幸落在了壞人的手裏。
如果是前者她雖然憤憤,但好歹還可以接受,畢竟小孩子也真的是個很可愛的人,她當初聽聞自家小弟有疾在身,就說服許弘上門診治,如今小弟的頑疾已經大有起色,最難得許弘分文不取,令她大是感動,幾乎將他當做一家的救命恩人;而如果是後者,想著她失蹤了至少一天,該遭受了多少難捱的折磨?
偏偏武娘娘睡得又沉,她在床前轉來轉去好多次,總也不見她醒轉。
關鍵時候,還是小公主知情知趣,適時的發出啼哭,驚醒了武珝。
素年簡直要高呼阿彌托福,一等武珝睜開眼,迫不及待說道:“娘娘,土豆不見了。”
武珝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將小公主抱在懷中,解開胸前衣襟哺奶給她喝,漫不經心問道:“什麼?”
素年急急說道:“小孩昨夜失蹤,到這會兒都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