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這才如夢方醒,趕緊掙開許弘的手,忍住心跳跑到武珝跟前,用力掐她人中,“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武珝閉著眼,淚水從眼角緩慢的湧出,滑進發髻的深處,她將頭轉到素年懷中,哽咽道:“我對不起孩子。。。。”
素年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猜想她多半是擔憂小公主的病情,遂寬慰道:“娘娘是擔心小公主的病情麼,放寬心思,有許大人在,一定可以想出辦法醫治她,”又偷瞄許弘一眼,紅著臉說道,“天底下沒有什麼病症是許大人醫治不來的。”
如果說素年曾經有信過神佛,那麼此時此刻,太醫署的令丞許弘無疑已經取代那神佛,他擋在她和那神佛之間,她因此再看不見光,他成了她的光,她的信仰。
武珝沒應聲,隻是低聲痛哭,那哭聲中有一種形容不出的絕望和肝腸寸斷的傷痛,素年一生之中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悲痛的哭聲,惹得她雖然不清楚事態的原因,也忍不住黯然落淚,跟著哭起來。
土豆最不禁招惹,又知道首尾,見兩人哭成一團,也忍耐不住加入戰列,隻是小肥童子哭樣顯然不如武珝和素年美態,她大張著嘴,哇啦哇啦的大聲號哭,眼淚鼻涕糊成一團,在小小的圓臉蛋上遊走,兩隻小肥手還不住擦拭洶湧噴薄的淚水,越發弄得臉頰髒得像隻在泥水地裏打滾過的野豬,看得許弘又是惡心又是想笑,無可奈何的將她拉到自己跟前,舉了衣袖給她擦臉,“行了,土豆,你不要再添亂,”又婉言對武珝道,“娘娘千萬要挺住,事情發展成這地步,再怎麼悔恨都是無濟於事,莫如想想今後如何應對。”
武珝呆了呆,雖然悲憤不減,卻也知道許弘說的是實情,遂慢慢止住哭聲,隻是心中仍有一絲渺茫希望仍不忍放棄,“大人,我孩子她當真是沒有辦法醫治了?不管什麼奇珍藥物都不頂事了?”
許弘歎了口氣,“如果是成年男女腎經受損,最多不過氣血損弱,不能華肉,腠理不密,血氣下降,肌膚失於榮潤而麵色慘淡,但並不致命,可是小嬰兒不一樣,小嬰兒五髒本就嬌嫩,腎經關乎命門,比髒器更加重要,它就好似支撐髒腑運作的火爐,腎經受損無法康複,就如同命門火衰,髒腑不得力,慢慢就會生出各種病症,長則拖延七八月,短則三五天。。。。”他頓了頓,見武珝麵色慘然,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那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
素年神色一變,這個時候才明白武珝失態的原因,忍不住出聲哀求道:“大人,就沒有一點辦法可想了麼?”
許弘無奈的苦笑,“劉大人那一劑藥,下的著實是重手,小公主的腎經現在已經衰竭了,就算是大羅金仙來怕也是束手無策,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幫助她拖延些時日。”
武珝神色呆滯,望著搖籃裏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昏迷著還是沉睡了的小公主,“她會否覺著難受?”
許弘他斟酌片刻,婉言說道:“人身上生出病痛,不難受是不可能的吧,不過也許小嬰兒的感知並不如我們敏銳複雜,不會覺著疼痛太深重,也是有可能的。”
武珝苦笑,擦幹臉上的淚水,望著許弘,勉強笑道:“大人,你無需再安慰我,孩子的感覺最是纖微敏感,我昨日不小心用小指碰到她眼皮,都讓她疼痛得大哭。”
許弘無言,半晌歎了口氣,“造孽。。。”
武珝輕聲歎息,伸手擦拭小公主額頭上細密的冷汗,她雙目紅腫,注視小公主的眸光淒楚而憂傷,但是眉宇之間神色卻十分剛毅,“大人,我家孩子和你家孩子,今次可都遭了無妄之災啊。。。”
許弘看了土豆頸項上的淤青一眼,恨聲說道:“欺淩我也還算了,對土豆下手,我決不輕饒!”
武珝低聲道:“我也是這麼想。。。”
許弘沉吟了陣,“娘娘打算怎麼做?”
武珝出了會神,慢慢說道:“事情既然是劉大人引起的,自當也由他來牽頭,至於責任最終由誰來承擔,”她眼中波光一閃,偏頭看向許弘,“那就看我們如何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