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主子當年並非沒有去找過殿下。”福安抬頭看著沈明酥,“沈家遭難之時,主子人壓根兒不在昌都,趙帝知道?他會護著沈家,將其支去了嶺南,半道?上聽?到消息,主子一刻都沒歇息,馬不停蹄地趕去,到了幽州,卻隻看到了沈家的十七條屍體,主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傷痛,殿下沒有看到,是他親手安葬了沈家人,找到殿下時,殿下正泡在水裏,遠處便是高安的人馬,他不能在此時出現,隻能跳入河中,挾持了船上的船夫,將殿下帶到了昌都。”
福安聲音哽塞,“殿下到府上那日,他早就?見過殿下了,正被趙帝召見進?宮,質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昌都。”
“殿下走後?,主子才轉過身,一直看著殿下進?了院子才回頭。這樣的偷偷觀望,時常都會有,他不敢讓殿下察覺,也不敢讓趙帝看出來。”
“殿下怪罪主子沒有告訴您秘密,一邊是殿下的養父,一邊是殿下的至親,連主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平衡,換做殿下,又該如何承受如此大的打?擊?”
福安說完了,便起身從袖筒內掏出了適才主子說的那個匣子,交給?了沈明酥,“主子讓奴才給?殿下,祝福殿下一輩子平安順遂。”
“除了殿下想要的東西?,裏麵還有奴才放置的一封信,乃沈太醫最後?寫給?主子的絕筆信。”福安道?:“雖說如今一切都沒了意義?,又或許主子做的並不如意,但殿下那句,他想盼著沈家人死,實屬冤枉了他。”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雪停了, 夜風還在,廊下簷角所懸的一串銅鈴,咣啷咣啷響著, 天邊幾顆寥寥星辰,乍一眼瞧去挺亮堂,仔細一看, 那光芒越來越弱,似乎就要瞧不見了。
福安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巴巴地盼著她聽完了這一切,能回心轉意?。
片刻後,卻聽到一聲, “你主子要死了嗎?”
福安一愣, 一時沒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竟也老老實?實?地?回答, “大夫說無性命之憂,腿雖骨折了, 養個半年,便能完全康複。”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主子的底子好,即便沒了雲骨,隻要好生將養, 將來身子骨定不成問題”
“既不會死, 有什麼委屈, 讓他?當麵同我?說。”
沈明酥伸手去拿他?手裏的匣子, 福安原本雙手捧著,此時見她?來取, 手指頭又扣得死死的,沈明酥拖了一下沒拖動,看向?福安。
福安托著哭腔,“殿下”
沈明酥用力一拽,拽到了手裏,跨入闖堂,涼風撲來,麵上一冷,這才?察覺到了臉頰上的淚痕。
回到屋內,沈明酥將匣子撂在了床頭。
薑雲冉當夜便跟著踏雪軍出發去了德州,沈明酥沒再上雪山,砍再多的木頭,於青州而言都是杯水車薪,唯有通了路,拿到物資,才?能真?正地?解救青州。
沈明酥去了城外?,頂替了封重彥的位置。
如秦智所說,塌方的地?方塌出了一塊平地?,隔著山崖能聽到對麵山腰支援軍的動靜。
不知是誰吆喝一聲,對方立馬給出了回應,激昂的回聲久久地?回蕩在山穀內,挖路的侍衛們安靜了一瞬,接著齊聲呼喊,聲音穿梭在峽穀內,士氣頓時高漲。
“快了快了,兄弟們,趕緊挖!”
“老子舌頭都快麻了,終於有肉吃了。”
“咕嚕肉配上酒絕了。”
“沒出息的東西,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有了昨日的教訓,秦智說什麼也不讓沈明酥靠近塌方的路段,從山腰跑出來,滿臉紅光地?稟報道?:“殿下,明日路能通。”
—
馮肅爬上山頭,淩墨塵正望著底下的北河。
“明日便能通路。”馮肅走到了他?身?後。
淩墨塵沒什麼反應,坐在雪地?裏的木頭上,聽了沈明酥的,上雪山時換了一件顏色深沉的紫衣,單薄兩層,也不怕冷。
寒火草確實?是個好東西,就?他?如今這副身?子,不畏嚴寒,不畏疾病,隻要不斃命,就?算千瘡百孔,也能很快愈合。
不過是疼上一場。
馮肅又道?:“殿下傷勢很輕,並無大礙,倒是封大人,有些嚴重。”
說完又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兩人的傷勢如何,主子在人家的屋頂上蹲了一個晚上,隻怕早就?知道?了。
就?算他?不知道?,也該聽到了侍衛們的議論,封重彥不顧性命,跳下雪山,保住了長公主。
良久淩墨塵才?回頭,問?他?:“你說,英雄救美,在我?身?上怎麼就?這麼難呢?”
馮肅被他?一望,搖了搖頭。
他?哪知道?。
若非山路被堵,長公主滯留在了青州,半個月前主子就?該走了。
折騰了這半個月,一把雙刀都砍出了豁口,盡管知道?是無用功,可長公主樂意?,主子也高興,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如今路通了,不知道?主子是不是還要走。
要走,又該去哪兒。
明日就?通路了,今日最後一批柴火,還得給她?運下去,淩墨塵起身?,知道?封肅想問?什麼,緩緩地?道?:“德州打仗,封國公死了,封胥八成也瘋了,不能去,去了隻會看到屍海。”他?膽子小,怕被嚇到,“昌都也不行,封重彥在我?腿上綁了跟繩,去不了,餘下幾個州?”
他?問?馮肅,臉卻沒有轉過來,熬了一夜,眼底布滿了血絲,細看還有些浮腫。
馮肅答:“二?十三個州。”
“青州不算。”
那就?是要走了,馮肅道?:“二?十二?個州。”
“隨便選一個地?方,找個你喜歡的,這回換我?跟著你。”
馮肅一愣,聽出了他?語氣裏的隨波逐流,“主子”
“誰說她?不欠了。”淩墨塵忽然道?。
馮肅沒聽懂。
淩墨塵又道?:“她?還欠我?一場紫藤花海。”
他?知道?他?們不可能,但那日她?來問?自己想要什麼,他?沒忍住,說了,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兩人從一開始相遇,便注定了結局,她?那般聰明,又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她?給他?的,從始至終隻是她?的善良罷了。
親耳聽到了她?的拒絕,也算是死了心,到底還是想貪念一回曾經那段絢爛的時光,同她?道?:“剛才?的不作數,再陪我?在看一場紫藤花。”
她?答應了,“好。”
她?還是好騙。
他?哪裏需要她?來許條件。
他?從封重彥手裏拿回了雲骨,翻山倒海找了她?五年,想要的,不過是親眼看著她?還活著。
如今已如願,他?感謝老天還來不及,怎可能有資格提條件。
下雪不冷化雪冷,積攢了二?十多日的寒氣,一蒸發,山道?上白霧蒙蒙,穀裏的風如吼,吹得他?身?上的袍擺不斷翻飛。
他?最後抬頭眺望了一眼北河,看到的全是寒冬裏的蕭條,白雪茫茫一片,無任何特殊之處,半個月來,他?每日都在看,想看看這條將他?父親淹沒的北河,到底有多神秘和凶猛。
看來看去,也不過是一條河。
從小他?便聽身?邊的將士同他?講這條河,說其吞滅了無數英魂,無形中將其魔幻,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他?沒有宏圖大誌,懂事時已經離開了皇宮,還沒來得及嚐到權力的甜頭,是以,沒滋生出謀求權力的野心。
反而在每日的等待和失望中,對那座皇宮有了莫名的抵觸和憎惡。
殺人償命,大仇得報。
足夠了。
他?身?上有雲骨護體,馮肅卻沒有,寒風凜冽,吹久了不由?打了個哆嗦。
淩墨塵察覺到了,起身?正要收回目光,視線內忽然掃到了冰麵上的幾個黑點,在白茫茫冰雪之間,格外?顯眼,正在快速地?往前移動。
馮肅本見他?都起身?了,又頓住忽然不走了,愣了愣,抬頭順著他?目光一望,也看到了,臉色變了變,“那是什麼?”
很快反應過來,是一支胡軍!
要過北河。
—
聽到了城內的號角聲,沈明酥才?從城門趕回去,途中遇上了州府報信的人,“胡軍,五百餘人,從海麵上偷摸過來,正過北河”
秦智的一隻胳膊還沒好,吊在胸前,適才?聽到那道?號角聲,腦袋都麻了,此時聽完消息,怒氣衝天,大罵道?:“胡人狗鼻子倒是挺靈,知道?這時候來欺負人,老子就?讓他?知道?什麼叫有去無回!”
扯下手上的繃帶,打馬越過了沈明酥,“殿下先回州府,等屬下砍了胡人腦袋,給陛下當見麵禮”
說完帶著人馬快速往北河趕去。
沈明酥沒回州府,跟在了身?後,五年內,她?早就?將青州的地?勢摸透,北河結冰,幾十年才?遇一回,胡人怎能錯過偷襲的機會。
德州自顧不暇,青州又被雪災斷了路,如此好的時機,誰不心動。
昨日雪停了,今日又是豔陽高照,到處的積雪都在化,馬蹄不能跑太快,摔了幾匹馬後,秦智意?識到了問?題,不能太心急,減慢了速度,反倒是沈明酥穩打穩地?走在了他?前麵。
等到了北河邊上,隻見到了兩名侍衛守著。
沈明酥過去,問?道?:“誰在裏麵?”
侍衛猶豫了一下稱呼,隨後稟報道?:“國師,半個時辰前,帶著雪山上的侍衛,已經到了河麵,讓屬下在這守著,說要是殿下來了,就?讓殿下在河邊等著,他?要給殿下送一份臨別大禮。”
趙帝死後,無論是固安帝還是如今的皇帝趙佐淩,都沒有廢除淩墨塵的國師一職。
侍衛也沒叫錯。
他?想送禮,秦智也想送,沒等沈明酥發話,當下揚起馬蹄躍上了河麵上的冰層,“那就?看誰有本事先割了胡人的頭顱。”
青州一到冬季,每年都會落雪,馬蹄上都打了特殊的防滑馬掌,可一踩上冰層,還是會打滑。
北河上回結冰是在二?十二?年前。
當年順景帝隻帶了一支十來人的親兵隊伍,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突擊的胡人,對方萬餘人,順景帝借著河麵上的白霧,把自己偽裝成了一支突襲隊伍,胡人看不清,不敢貿然行動,最後順景帝以十人之力,將大軍攔在了河麵上,直到封國公的援兵到來。
順景帝和胡人在此大戰時,秦智才?兩三歲,後來隻聽前輩們提起,說整個冰麵都被鮮血染紅,從雪山上看,像是在白雪上潑了一團染料。
秦智知道?冰麵上難以作戰,這些年也曾找地?方操練過,可真?正身?臨其境時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紙上談兵,整個冰麵,光滑如銅鏡,比想象中的要艱難百倍。
倒不如不騎馬,秦智翻身?下馬,讓身?後侍衛們也都下了馬背,一行人徒步朝著河麵走去,提醒道?:“眼睛睜大點,看清楚了,別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明酥也跟在了後麵。
封重彥傷勢嚴重,福安留在了他?身?邊伺候,換成了喬陽跟著她?,比起福安這不行那不行,喬陽安靜多了,不知道?從身?上哪兒撕下來了一塊布,遞給她?,“冰麵太滑,用布綁住靴,看倒影。”
喬陽辦事很像封重彥,利索幹脆從不多言。
沈明酥綁好了筒靴,往冰麵上看去,果然能看到影子,揚聲叫住了前麵的秦智一行,一字不差地?重複道?:“冰麵太滑,用布綁住靴,看倒影。”
轉頭看向?喬陽,“下回有好的建議,你聲音說大點。”
意?思是她?不用再重複。
喬陽:“”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霧邊緣, 淩墨塵和一眾侍衛趴在了冰麵上,緊緊地盯著?看著?不?斷靠近的影子,不?覺屏住了?呼吸。
人影越來越近, 侍衛握住手中那條原本用?來捆柴的繩子,太緊張,額頭都生了?汗。
十步, 九步,八步淩墨塵眸子一凝,高聲道:“拉繩!”
趴在地上的侍衛, 得?了?命令,終於解脫,一刻都不?敢停留, 猛地往前衝去, 所有人的筒靴上沒有穿防滑鐵鏈,也沒有做任何防滑措施, 一溜出去,速度極快。
等到胡人反應過來, 繩子已?經到了?腳下?,前麵?一排胡軍全被?絆倒在地。
胡人臉色一變,大聲道:“有埋伏,退!”
淩墨塵沒給他們?機會,又?道:“抬!”
沒料到冰麵?上會有埋伏, 胡軍過來時, 隊伍緊挨在了?一起, 後麵?的胡軍來不?及撤退, 繩子已?經到了?跟前,這回不?再是腳踝, 而是到了?胸口的位置,被?繩子圈住的胡軍下?意識去抓繩子,隨意便察覺出了?異樣,大聲道:“小心繩子,上麵?纏了?荊棘”
話沒說完,便倒在了?身上。
荊棘上塗了?麻藥。
淩墨塵回頭同身後一批侍衛道:“殺!封喉,不?留活口!”
先被?絆倒的胡軍還沒爬起來,又?被?忽然竄出來的大鄴士兵割破了?喉嚨,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幾乎讓胡軍反應不?過來。
很快胡軍便發現,他們?沒穿防滑鏈!卻能控製住方向和速度。
這得?多虧一群人在雪山上砍了?半個月的柴,穿上防滑練太笨重,不?宜行動,不?穿又?太滑,淩墨塵便教了?眾人一個方法。
在筒靴的內側裝上了?一條木頭刃。
想?要滑行時,外側使力,若想?停下?,腳的前端和後端要離開冰麵?,雙腳的內側木刃靠攏,做成一個T字形,以木頭刃刹住冰麵?。
起初士兵們?還不?習慣,但?在雪山上呆了?半個月,如今滑行起來已?無比熟練,無意之間竟練成了?一隻冰上作戰的軍隊。
雖說一共隻有十八人。
但?比起當年他的父親,還多了?幾人。
淩墨塵將人分成了?三隊。
一隊先套繩子,一隊封喉,另一隊則隱藏在濃霧之中,時不?時偷襲,混淆敵人,讓對方猜不?出人數。
胡軍本以為青州被?困,已?到了?絕路,隻需要潛過北河,便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再同遼國大軍前後夾擊德州,這個冬季,一並能收回兩個州。
沒想?到出師不?利,竟然先栽了?一波。
胡軍快速整頓,舍棄了?前圍的士兵,撤退隱入了?濃霧之中。
淩墨塵也道:“撤退!”
兩邊人馬均隱進了?迷霧,各自觀察著?對方的情況。
霧太大,盯久了?眼珠子都瞪得?發疼。
一炷香後,對方終於動了?,隻見密密麻麻的人頭從濃霧裏走了?出來,在千人之上。
而這邊隻有從雪山上臨時奔下?來的十幾個士兵,人數上的懸殊,立馬造成了?巨大的恐懼感,士兵臉色蒼白,麵?上都有了?怯意。
“人多更好,來一個殺一個。”淩墨塵淡然地道:“我們?在冰麵?上,比他們?有優勢,一旦遇上人群,即刻歸位,隱入霧霾內。”
十幾個人,隻能打突襲。
即便有他打氣,麵?對這樣龐大的胡軍,作為普通的士兵,還是會恐慌。
淩墨塵問他們?:“你們?聽說過二十二前的那場戰役嗎?”
二十二年前,順景帝在冰麵?上以十人之力,隱在霧霾中殺了?胡軍幾百個人頭,胡軍到如今都還弄不?清楚當年固安帝到底帶了?多少?人馬。
這是每個到青州服役的士兵,必須要聽的一段傳奇。
眾人點頭。
淩墨塵問道:“想?不?想?也成為傳奇?”
富貴險中求,同樣亂世出英雄。
參軍之人誰沒做過英雄夢,聽過的戰役無數,英雄人物無數,如今終於輪到自己是主角了?,恐慌的同時,心底還是想?拚一把。
萬一成功了?呢。
淩墨塵道:“如今就是機會,所有的胡人,今日?都會死在這兒,而你們?就是殺死他們?的那僅有的十幾位大鄴英雄。”
士兵們?都知?道他的身份,當朝國師,前朝太子,順景帝的親生兒子。
當年順景帝能帶著?那十個人活著?出來,他乃順景帝的獨子,虎父無犬子,何況他還曾領兵攻入過皇宮
眾人漸漸地燃起了?鬥誌。
“知?道驅趕他們?最徹底的辦法是什麼嗎。”淩墨塵道:“讓對方對我們?手裏的刀產生恐懼,下?刀要狠,要絕,要快!”
“是!”眾人齊聲應道。
“備好繩子!”
當年他的父親是如何在冰麵?上以少?勝多,從小到大,他聽了?不?下?百回,每日?都有人在他耳邊炫耀,用?的是何計謀,甚至使出的是何種刀法,都告訴了?他。
聽太多,想?忘都忘不?了?,倒是怎麼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會有用?武之地。
新一輪胡軍靠近,這回個個都留意著?腳下?的繩索,剛踏入濃霧,忽然聽到前方一聲,“放箭!”,話音一落,頭頂上飛出了?一團一團的黑影。
胡人臉色一驚,忙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往後退去。
待退到後方,才?察覺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羽箭,而是雪團,一陣惱羞成怒,快速衝了?進來,再一次被?繩子割中了?腳踝。
大鄴的士兵,以同樣的方法又?殺了?一輪,兩輪下?來,胡人死去了?百餘人。而那條讓胡軍吃盡苦頭的繩子終於被?砍斷,成了?幾截,鋪在了?血泊之中。
這一回胡軍歇停的時辰更長,再次攻入時,更為警惕。
到了?霧霾邊緣,胡人又?聽到了?一聲,“放箭!”即便上了?一回當,胡軍還是不?敢輕敵,再一次舉起了?盾牌,片刻過去,這回連個雪團都沒。
胡軍幾番被?欺騙,憋了?一肚子氣,舉著?盾牌快速往前衝,又?聽到一聲,“拉繩!”
當下?一驚,盾牌齊齊地落在了?腳踝處。
然而什麼都沒有。
知?又?上了?當,胡人氣得?原地大罵,此時頭頂上方卻飛出了?一片陰影,不?是雪團,也不?是羽箭,而是一條一條被?剛砍下?來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