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不透的天空(2 / 2)

翠丫不知道風小莫今天怎麼老是發呆,但是風小莫剛進了一趟宮,經過這麼多的事情,翠丫也能看出風小莫的心裏不痛快,一時便不敢再出言打擾她了,隻默默的站在了一邊。

風小莫看著手中的白玉扇,摸了摸那光滑圓潤的羊脂玉吊墜,一時也不知心中該如何感慨,司馬文壁啊司馬文壁,你明明已經不是沈虔了,又何必用沈虔的名目來撩起我的心思呢。

司馬文壁,我始終還是看不透你嗎?

這把白玉扇還是在樊城的時候,沈虔也不知道是在哪得到的,高興的拿到風小莫的麵前顯擺,裝著各種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造型隻差沒把他自己扇的飛起來。不住的說這扇子如何如何的好,什麼千金可求美人笑,萬金難收白玉扇,又什麼他千辛萬苦求了名師吳道子的水墨,現在這扇子更是無價之寶等等等等。

風小莫當然知道他是得意的有些誇張了,但也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扇子讓沈虔這閱扇無數的大人如此寶貝。便要過來瞧了瞧,玉扇一張,一張水墨畫便撲麵而來。遠遠的樊山墨景,霧蒙蒙雨紛紛的一掩磅礴之氣,帶著無盡溫柔,隻讓你感到天地間的寬廣宏偉,卻又不被那氣勢所迫。當真是一副好畫,風小莫看著喜歡,便想向沈虔求了來。

誰知平日裏任風小莫求索的沈虔那次卻一根筋的很,任風小莫說了多少好話,提了多少交換條件,都不答應,隻氣的風小莫好幾天不理他。沈虔也不生氣,每日還是笑眯眯的來,笑眯眯的去,完全無視風小莫的惱怒。

沒想到,風小莫臨進京的那天,他卻突然帶了那把扇子來了,隻盯著風小莫看也不說話,就在風小莫快被他盯的受不了了,突地手中就被他塞了這把扇子,又瞅了瞅風小莫身上,想是那塊腰間掛的玉佩還稱他的心意,一下子就拽了去,也不問風小莫的意思,隻說了句:“你拿了我的扇子,就用這玉佩抵了。”

風小莫一時間被他搞的有些傻愣,明明是你把扇子塞在我手裏的,怎麼就成了我拿了你的扇子了,要送就送,還帶往回拐的麼。再看看臉紅脖子紅的沈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也覺得麵皮發燙,當著那些人的麵,就算是臉皮厚如風小莫也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風小莫正局促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不容易要鼓起勇氣想對他說句等我回來,頭一抬,沈虔卻已經走遠了。

這句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以後也再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風小莫心下歎了口氣,又把扇子翻了個個,另一麵卻是潔白如雪,空無一字。風小莫當初也問沈虔,這麵怎麼空著。沈虔卻道那吳道子說了,樊山墨色,卻無佳句合其意境,若是隨便提了詩句,又覺可惜怕成了敗筆,所以寧可空了,待他日得來佳句再填補上來。當時風小莫還笑那吳道子窮酸的很,如今再看看這扇子,想到樊城種種,心中有種人生不若初相見的悲涼。

喚翠丫取了筆墨。翠丫一邊在旁研墨,一邊好奇的看著從不提筆的小姐在那扇子上慢慢寫下一行行娟秀清雅的行文: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樊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

寫完,看了一遍這首納蘭性德的詞,想到如今和自己已經漸行漸遠的司馬文壁,心中又是一陣揪痛。忍著痛把扇子往桌上一擱,再開口已是語氣淡淡:“翠丫,明日你就把這扇子送到城北風月亭。”

“小姐,那你不打算去……”翠丫看風小莫神情黯淡的放下扇子,心裏著急,“不棄大哥說了,讓你一定要去風月亭。”

“風不棄來了?”風小莫瞥了眼局促的翠丫,這丫頭到現在一提風不棄還會臉紅,嘖嘖,真是。不過風不棄居然來了風府,來當司馬文壁的說客?

拿起司馬文壁是信箋又看了一遍,心中又是一陣百回千轉,隻攪的自己五髒六腑都難受的恨不能割了去。眉頭緊皺,終是絕然的把那信箋放到燭火之上,眼睜睜的看著那藍色的火焰一寸寸的吞沒了整張箋紙,就仿如要吞沒了風小莫自己一般,待到燭火終於燒到盡頭,翠丫提醒,才算是驚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