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江山就隻是一方水土一座城池嗎,”炎宗皇帝有些激動,“江山,它是人民。是每年交賦納貢的人民。北方一旦開戰,北庭必會以破竹之勢南進,到那時,一旦邊疆失守,那就是至萬民於水火,必會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炎宗皇帝回頭,終於盯著風小莫,“你說,我是舍了一個青青對,還是舍了萬民對?”
“可是,可是……”風小莫可是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青她身為公主,以後自是會懂得這個道理的。”這句話卻不知炎宗皇帝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風小莫說的,亦或是對著即將遠行的司馬青青說的。
風小莫隻跪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就愣愣的呆在那裏。
“兩國之戰,總不是一場和親就能解決的。聽說那小皇帝年輕有為,為人又陰險果辣,陛下你既然也知道和親隻能解一時之困,何不”
她是來求皇帝讓她去北庭,她要去救青青,可是現在,就算營救計劃成功也隻會挑起一場羽唐國根本無力對抗的戰爭,而司馬文壁一派手握兵權卻又不願相助,如果貿然行動,說不定還會引起全國更大範圍內的內戰,到那時內憂外患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也不知為何,炎宗皇帝和風小莫說了這麼多,兩人似乎達成默契,卻誰都不願提起司馬文壁——那個將最有實力成為太子的人。太子,風小莫腦中一個閃念。
“陛下,既然不能恩準我我去北庭,那也請陛下收回密旨。”風小莫又直起上身,重新跪好。
“什麼意思?”炎宗皇帝眯起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那密旨也豈是她可以要求朕收回的,“你難道忘記朕給你的密旨的內容了嗎?”眼中已帶著怒氣。
“莫兒當然記得,”風小莫已經感到一股氣勢從前方如山般隱隱壓來,讓她不自覺的就繃緊了身體,“隻是如今隻有盡快結束南方戰事,才有希望救出青青,到那時就算北庭王發怒,但冬天已至,他也隻能等到明年春天才會發兵南犯。”風小莫看了眼坐在龍椅上神情陰冷的炎宗皇帝,咽了口吐沫繼續道:“太子哥哥既然已經起兵謀反,皇帝老爹你為何還要……”頭上冷汗已經滴了下來,無聲的落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風小莫看了看那綻開的水花,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又繼續道:“既然如此,不若,不若舍了太子去保公主。”
“放肆,”一聲高喝,龍顏大怒,炎宗皇帝猛的站起,直指風小莫。
“陛下息怒啊。”唯一留在大殿伺候的德公公也跪了下來,隻盼著龍顏息怒,這朝華郡主是不要命了麼,怎麼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風小莫看著炎宗皇帝指著自己氣得發抖的手,心下也急了,剛剛頭腦發蒙,現在被皇帝一聲怒喝,心中才算是清明了一些,太子公主都是皇帝的孩子,他都不急,我急什麼啊?真是是自責又後悔,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回,更何況是那樣大逆不道的話,皇帝老爹,他不會把自己拖出去午門斬首吧?
炎宗皇帝指著風小莫的手指終於動了,對著風小莫狠狠的點了兩下,“別以為朕真的舍不得殺你,若不是你為了青青和那個逆子求過情,就憑著你剛剛的那句話,朕真的會殺了你。”
“謝陛下不殺之恩。”風小莫趕緊叩頭,現在也不敢在像以前那樣貧嘴了,舉起酸累的手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長的籲了口氣。
“朕還以為你不怕死呢。”炎宗皇帝看了眼風小莫的慫樣,又對鬆了口氣的德公公說,“去朕的寢宮把婉兒的畫像取來吧。”
德公公一愣,道了聲是便退出去了。
“你知道朕為什麼要給你那道密旨嗎?”炎宗皇帝又坐回龍椅之中,斜靠在椅背上,似乎想要卸掉一些疲憊。
風小莫本想說些陛下仁愛,不忍兒子相殘之類的話,還不及出口,又聽到炎宗皇帝的聲音遠遠的從龍椅傳來,“是因為太子文啟的生母,歐陽婉兒。”
風小莫詫異的抬頭,隻見炎宗皇帝閉著眼睛,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麵色也緩和溫柔了起來,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那年我第一次看見婉兒,就是在歐陽府的花園,瓊花盛開,落英繽紛,婉兒就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裙,滿麵溫柔的看著我,落花飄在她的頭發上,衣衫上,婉兒就輕輕的旋轉了幾圈,那些花瓣就好像活了似地飛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