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羽澤一愣。
然後就見男生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一步一步,最後在自己身邊坐下。
“你……”
邊羽澤半晌才道:“怎麼來了?”
慕煙側過臉:“溫叔叔要一會兒才能來,我就先來陪陪你。”
他笑:“我問過你們班主任啦,她同意呢,她人還挺好的。”
邊羽澤“嗯”了一聲。
“我沒有遲到吧,你們張老師說六點開始。”
邊羽澤:“沒有。”
慕煙把椅子往前靠了靠,坐端:“那就好。”
空氣安靜了幾秒。
慕煙突然又轉過臉,望向邊羽澤手邊的卷子,和他遲遲沒有落下的筆,問:“我能看看嗎?”
邊羽澤:“嗯。”
慕煙接過。
他的目光也落在空空如也的詩詞填空上,又問:“我能寫嗎?”
邊羽澤:“嗯。”
然後就見男生修長的指節握住筆,輕緩又流暢地在卷麵寫下一句句詩詞。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秋水共長天一色。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
他的字很好看,秀麗頎長,柔美不失力度,起承轉合間都蘊藏著俊逸大氣的意態。
餘光裏,前桌同學的媽媽也在給兒子的試卷做批注。
邊羽澤突然有一種錯覺。
從慕煙在身邊坐下的那一刻起,這熙攘繁華的世界,好像就多了一席屬於自己的位置。
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遊離於人群之外、不再隻能在黑暗之中眺望遙不可及的萬家燈火。
邊羽澤的目光緩緩從男生的筆尖、轉移到了他的側臉上。
許是窗外雪太大,屋內又開了暖氣,男生的發梢和睫毛尖尖,有很小很密的水珠,透亮精致。
今天他沒有戴圍巾,而是穿著帶了雪白絨毛邊的大衣,下半張臉隱在絨毛裏,隻露著小而翹的鼻尖、和純淨如白雪的眼眸。
初見時就是在網吧領桌,兩人並排而坐,所以邊羽澤最常看到的、便是慕煙的側顏。
好像也看不膩。
突然,他發現慕煙鬢邊的碎發,落了一枚還未化盡的雪花,六邊形的梨花瓣,晶瑩剔透。
也可能是落在衣領絨毛裏,因為慕煙低頭寫字,而不小心沾染上發梢的。
下意識的,邊羽澤抬手,輕拂去了那枚雪花。
慕煙筆尖一頓。
他完全猜到了邊羽澤在幹什麼,但沒有抬頭,而是繼續行雲流水寫著詩詞。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慕煙輕輕揚了一下唇角。
邊羽澤直到收回手指時才驟然醒悟,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逃避似的,他視線也趕緊落回語文書上,知識壓根不進腦子地翻閱著書頁。
過了幾分鍾,耳邊傳來一聲“哥哥”。
邊羽澤抬頭,見慕煙把寫好的試卷遞了過來。
“詩詞填空和句子賞析我寫了寫,其他的怕答錯就沒動。”
邊羽澤:“嗯。”
在慕煙娟秀的字體旁,自己那狗爬字更顯難看。
而且人家可是不上學專門打職業,都會這麼多東西,相比之下,自己更廢了。
邊羽澤突然有些鬱悶,覺得人比人氣死人。
“我文科好,數理化不太行。”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慕煙出聲。
“奧。”
邊羽澤說:“我都不好。”
慕煙笑出了聲。
“不。”
他認真糾正:“你打野好。”
邊羽澤:“……也是。”
“真的。”
慕煙語氣很認真:“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與實力的打野。”
邊羽澤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嗯”了一聲。
-
班主任、也是他們的語文老師,張廣萍走了進來。
她站在講台上,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安靜一下。”
慕煙和邊羽澤一起抬起頭。
“首先歡迎各位家長朋友的到來,大家也知道,寒假在即,我們上周舉行了期末考試……”
【你們寒假是什麼時候?】
邊羽澤正大腦放空,被迫盯著講話的張廣萍發呆,突然感到右胳膊肘被碰了一下,然後語文書卷的空白處就多了一行鉛筆寫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