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朦朧(2 / 3)

“想吃點兒什麼?”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她的胡思亂想打斷。

時歡回過神,就見喬永誠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而她不知何時穿過包廂裏的人群,這會兒已經和他並肩坐在一張沙發上,兩個人挨著顯得十分親密。

她急忙往後退了退,和他拉開一些距離:“你剛才說什麼?”

“我問你想吃點兒什麼?”喬永誠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說話間一條胳膊搭上她身後的沙發靠背,像是將她整個人圈進了懷中。

“我什麼都不想吃。”時歡咽了口唾沫,“我想回去。”

“回去?現在?”喬永誠麵露訝異,像是看不見她的不自在,“你不是要來湊熱鬧嗎?怎麼剛坐下就想走了?”

時歡撇了撇嘴:“我覺得今天跟你來這裏就是個錯誤!”她原本是想來湊個熱鬧,誰知竟被他的這些朋友當成了熱鬧。

喬永誠怎麼會真的不懂她的心思。他不再裝糊塗,笑著傾身過去靠近她,低聲道:“時歡,雖然你今天隻是無意提出的要求,但是我很高興你潛意識中沒有刻意排斥或者回避我的圈子。你不喜歡不適應這樣的場合,我永遠都不會勉強。隻不過我覺得,我們兩個既然在一起了,總要盡量去適應對方的生活。今天這樣的場麵是避免不了的。他們也不過是一時新鮮,多看了你幾眼而已。你不必太介意,想不被他們看,以後多和我一起出現幾次不就好了。”

時歡聽著他這一段話,卻是一陣啞口無言。

在一起?!怎麼莫名其妙的他們兩個就在一起了?!還以後多出現幾次……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眨了眨眼,幹巴巴開口道:“喬永誠……那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

“我沒有想太多。”喬永誠打斷了她,“時歡,想太多的人是你。”說著,他一隻手放在她頭頂,輕輕轉動她的脖子四處看,“仔細看看,除了一開始你出現時的那些目光,現在除了我,還有誰在注意你?”

時歡依言視線往四處一掃,發現果然如他所言,這屋子裏的人喝酒的喝酒,砌長城的砌長城,已經沒人再注意她了。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但不得不說,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即使八卦也不會明顯得令人厭惡。

她頗有些不服,晃頭將他的手甩落,沒有好氣道:“那又怎麼樣?”

“你說呢?”喬永誠挑眉反問,“怎麼樣?”

時歡冷哼了一聲,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對了,你剛才說我們在一起?什麼在一起啊?”

“什麼在一起?”喬永誠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種在一起啊!我以為我們早就達成共識了。”

“我們什麼時候就達成共識了啊?!”時歡簡直想要咆哮。

開始了開始了,雞同鴨講又開始了!她怎麼忘了,他們兩個其實不是一個星球的人!

喬永誠聽見她的質問卻笑了出來:“那好,我們現在開始達成共識,怎麼樣?”

“不怎麼樣!”時歡瞪著他,又奓毛了,“喬永誠,我們倆達不成共識!”

“是嗎?”他又朝她靠近幾分,幹脆將人逼進了沙發角落,“時歡,或許以前你真的討厭我。可從我救你的那晚開始,你敢說你的感情沒有變化?”

“我……”時歡往後縮著,剛張嘴又被他打斷了話。

“你現在明明就對我有感覺!”

“我沒有!”她梗著脖子逞強,在他眼中卻是一副外強中幹的模樣。

“女人可真是一種口是心非的動物。”喬永誠唇畔的弧度漸漸擴大,露出的兩排牙白晃晃的,像極了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撲上去撕咬獵物脖子的野獸,“你數數自己的心跳,我在這裏幾乎都能聽見它在跳動,你敢說不是因為我?”

“哼!”時歡扭過頭不再看他,顯然有些惱羞成怒。

喬永誠卻並不打算放過她,他湊到她的耳邊,呢喃道:“時歡,你明明就已經心動了。難道那天在醫院裏,我的感覺是錯的嗎?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之前你沒有和你那相親的男朋友說分手,我不逼你表明態度。但是現在,你已經恢複單身,我也沒有女朋友。你對我有感覺,我也喜歡你。既然如此,我們兩個還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呢?”

是啊,你未嫁我未娶,又彼此有意。這樣的兩個人,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呢?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過低緩動聽,有種魔力。又或許是男人離得太近,他獨特的氣息和空氣中的煙酒味兒混雜在一起,令人迷醉。

時歡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我……”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他口袋裏的手機便突然唱響了鈴聲。仿佛純淨的真空忽然被閃電炸裂,氣氛當即被破壞殆盡。

時歡一個激靈,呼吸頓時舒暢許多。

喬永誠退後一些掏出手機。看見來電號碼那一刻,他緊皺的眉頭頓時舒緩開。然後,他衝時歡做了個安撫的手勢,一邊站起身往外走,一邊接通電話:“喂,媽……”

那一聲稱呼猶如衝時歡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

時歡心裏微顫,隨即又狠狠揪緊,一瞬間徹底清醒過來。

未嫁未娶,兩情相悅又怎麼樣?

愛情無關門第家庭,但婚姻卻從來不單單隻是兩個人的事。

她和喬永誠,注定不會有結果。畢竟他們屬於不同的世界,相差懸殊,猶如雲泥。

大概是更年期後遺症的緣故。喬夫人近些年少了許多年輕時的淩厲幹練,人變得絮叨了許多。那話匣子隻要一打開,輕易收不住。尤其她最近人在歐洲,有一段日子沒對兒子進行口頭關心了。

所以喬永誠使出渾身解數,盡了最大努力,也還是足足磨嘰了一刻鍾才毫無後顧之憂地結束通話。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怕時歡一個人留在包廂不自在,趕緊轉身回去。

喬永誠一邊推開門,一邊往裏麵看了一眼,卻發現剛才坐的那張沙發上已經不見了時歡的身影。

死兔子不會是趁他接電話的工夫自己跑了吧?!

他心裏一驚,急忙四處搜索。視線掠過一處人堆時,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剛才還嚷著要走呢,這會兒就和人玩到一起去了。真是沒心沒肺!喬永誠好笑地搖了搖頭,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回手帶上房門,朝她走了過去。

那夥人正在玩三國殺。

時歡麵前的桌上攤了幾張牌,可她卻托腮,一動不動地看著別人來往廝殺。

她左邊正好空著沒人。喬永誠便挨著她坐了下來,隨手翻開她的身份牌——反賊。

“別告訴我你造反不成,已經陣亡了。”他問道。

時歡點頭:“陣亡了。”聲音頗有些鬱悶。

旁邊插進來一道男聲:“她第一輪摸了張雷,說是刷人品的時刻到了,炸誰誰倒黴。結果第二輪剛開始摸牌,就把她自己給劈死了!”

喬永誠聞言笑出聲,垂眸看見她手邊有兩個開口的酒罐便伸手碰了碰。一罐是空的,另一罐隻剩下小半罐,他不由得眉頭微皺:“時歡,別告訴我都是你喝的。”

“是我喝的啊。”時歡轉頭看他,晶亮的眸子裏閃著濕潤的光,似乎和平時有些不同。

喬永誠心裏一動,然後便聽見她說道:“怎麼了?大家說好的啊,每個死掉的人都要喝酒。”

他這才發現她說話的語速極慢,聲音也軟軟的,不像以往和他在一起時那樣總是橫衝直撞。

她應該是有些醉了。喬永誠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說話時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沒怎麼。你晚上沒吃飯,空腹喝酒容易醉,而且傷胃。別再喝了。”

誰知時歡衝他“嘿嘿”一笑,抬手拿起剩下那小半罐一飲而盡:“沒關係,幾罐啤酒而已。”說完“呲”的一聲響,竟又開了一罐。

喬永誠立刻伸手去搶,語氣略帶無奈:“那你吃點兒東西再喝。聽話,乖!”

桌上有人被他那聲“乖”當場雷焦,揶揄道:“喬三兒,沒想到你也挺會哄人啊!”

“滾!”喬永誠不耐煩地瞥他一眼。

那人也不介意,隻笑著和他解釋:“我先跟你聲明啊,我們剛才可沒灌你女人酒。說好‘死’的人隻喝一口,誰知她問都不問,仰頭一罐就見了底,攔都來不及。”

喬永誠沒空再搭理他。因為時歡已經把酒罐湊到嘴邊,又喝了兩大口,還不耐煩地振振有詞:“哎呀,真的沒事!我酒量好得很!”

時歡是喬永誠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酒量最差的女人。沒有之一!

他覺得兩罐半低度數啤酒下肚就能醉得不成樣子的,也算是個難得的人才。

不過幸好她酒品還可以。酒勁兒上來後既不吵也不鬧,最多就是紅著一張臉,見人就傻笑。或者耷拉著腦袋窩在沙發上,偶爾嘟囔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種情況是不能繼續玩下去了。

喬永誠給助理打了電話,讓他開車過來接人。然後一隻手繞過時歡後背伸到她的腋下,架著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時歡的頭很暈,被人乍一搬動便覺得太陽穴一蹦一蹦地疼。她哼唧著,不滿地扭動兩下,然後便軟綿綿地靠在了他的胸前。

真正的溫香軟玉滿懷,並且是那樣毫無防備,全心全意地依賴著他。

喬永誠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忽然覺得醉酒的傻兔子其實更乖更可愛。

這所會館並不遠離市區。

喬永誠摟著人走出大門時,助理也剛好將車子停在台階下麵。

時歡這會兒已經醉得比剛才還要不省人事。她踉踉蹌蹌地隨著他的力道前行,一隻腳剛邁下一級台階的時候,忽然腿發軟,失去了重心。

喬永誠冷不防被她帶得踉蹌了一下,腳下竟然和她絆在了一起。

兩人這下一起亂了節奏。助理剛推門下車,來不及上前支援。

喬永誠一邊穩住自己,一邊用力將她往懷裏撈。可到底站在台階上,有些力不從心。眼看著懷裏的人就要脫手摔出去,斜後方忽然伸出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時歡另一半身子。

喬永誠以為幫忙的人是會館門口的服務生,便沒在意。他順勢邁下兩級台階站穩,同時側過身子給時歡當靠盾,抬頭正準備向幫忙的人道謝,眼神卻驟然一冷,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

那是一張和他麵容相似的臉。,氣質卻更為深沉,眸光閃動間總帶了幾分叫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那人見喬永誠看著自己,便率先開口:“喬總,真巧。”說完便放開了雙手,優雅地站直理了理衣襟,猶如一個熱心的紳士。

喬永誠麵色已經恢複如常。他一側嘴角微勾,笑容裏隱約透著一絲嘲弄:“是啊,剛才多謝喬總幫忙了。”

“嗬……”那人輕聲道,“都說同姓的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你我都姓喬,沒準就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喬永誠瞳孔驟然一縮,眯起了眼睛。周身的空氣似乎都在漸漸凝結。

對方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仍舊得體地微笑著,老朋友般繼續閑話:“喬老先生最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