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自己脫離了危險。架子被拎起時,上麵的英小武張開翅膀,輕輕撲棱了兩下。
喬永誠看著它那得意的樣子,眼神犀利陰狠:“把它送去廚房,拔毛燉湯!”說完“鐺”的一聲把餐刀扔進盤子裏,在悲慘的鳥叫聲中拽起時歡直接出了餐廳。
外麵天色已黑,四處都是出來約會壓馬路的小情侶們。
喬永誠一直開著車在馬路上轉悠,似乎漫無目的。時歡也沒問他到底要去哪裏,窩在副駕駛位上笑得賊兮兮的,明顯對剛才的情景意猶未盡。
喬永誠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心裏一聲冷哼:笑,現在讓你笑個夠。等會兒有你哭著求饒的時候。
隨即他將方向盤一打,將車子從車流中分離出來。再一踩油門,駛離了市中心。
車子很快開上了通往北郊的高架橋。
時歡終於意識到不太對勁兒。她略略挺直了上身,扭頭看向漆黑的窗外,奇怪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誰知話音剛落,他突然踩了刹車。因為慣性身體前傾,她又被安全帶勒回來靠近椅背。
“你幹什麼?!”她皺眉質問他,卻見他已經利落地解開了安全帶。
喬永誠笑了一聲,傾身向她靠近,直到彼此呼吸可聞方才停下:“我已經聯係好了買家在這裏接頭,等會兒就把你賣去深山老林裏做童養媳!”
“嘁!”時歡不屑地扭過頭,“能不能換點兒新鮮的!”
“好,聽你的!”喬永誠笑著應了一聲,然後推門下車,大步繞過車頭,直奔副駕駛位置,將她也拽了出來。
這座高架鐵橋還是十年前修建的。上邊行駛汽車,下邊是火車鐵軌。
原本出N城往北去的車都會經過此處,可自從修了條更方便快捷的新路之後,幾乎百分之九十的車輛都被分流。若不是還要使用火車鐵軌,這座橋或許已經被拆除。
時歡後背抵在橋邊的鋼鐵支架上的時候,略微掙紮了一下。然而最終在他專注灼熱的眼神中放棄。
她臉頰漸漸滾燙,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不敢繼續和他對視。
他卻笑著欺近,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時歡,我的七夕禮物呢?”
“沒準備。”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真沒準備?”
“我真沒準備!”
“唉……”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聲音無比幽怨,“我還以為今年秋天能有件絨衣穿呢,看來得挨凍了。”
時歡頓時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上個月她回老家,看見姑媽在給姑父織毛衣。現在這個年代,隻要有錢商場裏什麼都有,沒什麼人願意再挨那個累自己動手。可她姑父卻總說還是自己老婆一針一線織出來的最暖和。於是她心念一動,回來後也買了二斤絨線準備給喬永誠也鼓搗一件。正好七夕快到了,當成禮物也不錯。她也送不起名貴的,自己動手算是份心意。
隻不過她一直都是背著他行動。倒不是想製造什麼驚喜,純粹是覺得如果被這根蔥看見了,肯定又會笑她笨。
他究竟怎麼知道的啊?!
“時歡……”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喬永誠唇畔淺笑中忽然多了絲曖昧,“你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嗯?”
“流氓!”時歡哼了一聲,“誰說那個是織給你的,興許是給小Q的呢!”
“嘴硬!”喬永誠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小Q的狗腿用得上那麼粗的袖子?放心吧,雖然你的手比雞爪還笨,織出來的東西很醜,但是我不會嫌棄你的!”
這是男朋友該說的台詞嘛?!果然沒讓他看見是對的!
時歡氣鼓鼓地等著他:“誰管你嫌不嫌醜,我早就拆了!”
“拆了?”喬永誠眉梢一挑,顯然不信。
“啊,拆了!”時歡點了點頭,為了加強說服力,又重複一遍,“我真的拆了,沒騙你。不信回家給你看那團線。”
那東西看著簡單,動起手來難度係數太高。她原以為一個月就能搞定,誰知一個月兩條袖子都沒弄出來,最後一氣之下幹脆拆了。反正喬永誠什麼都不缺,也不差她這一份禮物。
喬永誠盯著她,一時間表情變幻莫測。
他伸手掐住了她後頸,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時歡,那是給我的禮物,未經我允許,你憑什麼把它拆了?”
時歡忍不住縮了縮,不服輸地嘟囔:“你還未經允許就把給我的禮物煮了呢!好意思說我?”說完忍不住小心求證,“那個服務生不會真聽你的,把那隻鸚鵡煮了吧?”
“嗬……”喬永誠笑了一聲,不答反問,“時歡,誰告訴你那隻鳥是禮物的?”
“啊?!”時歡瞠目結舌,“難道不是嗎?”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左手腕處一陣冰涼。她疑惑地抬手,發現左手腕多了一條亮閃閃的鏈子。白金質地,很簡潔的一根鏈樣式,上麵的墜子是個3D的Q版人物,十分眼熟。
再仔細一看……
“啊!”時歡驚喜地叫了出來。竟是她自己!
“喜歡嗎?”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同時有熱氣噴灑在側臉的肌膚上,有些灼熱。
“嗯。”時歡努力點頭,還在仔細端詳著那個縮小版的自己。
可喬永誠仍舊有點兒小鬱悶。雖然女朋友喜歡禮物,但設計好的效果卻根本沒表現出來。
那隻鸚鵡是他從堂弟喬永信那裏借來的。他喂了兩口袋的狗糧終於教會它說“我愛你”。本來他準備今天讓它對著時歡將這句表白說出來,然後再從別處叼來這條鏈子飛過來,再然後是花瓣雨和他本人的浪漫情話。結果……
他歎息著,吻上了她耳鬢細膩的肌膚。
濕潤溫熱的觸感讓時歡不自覺地微微戰栗。她瑟縮著轉頭,剛好他的唇已循跡而來,意外地和她觸碰到一處。
毫不遲疑地,喬永誠加深了力道,同時向前一步,將她緊緊抵在了橋身的鐵架上。
一輛火車這時由遠及近。
轟鳴聲震耳,仿佛掩蓋了天地間的一切蹤跡。
腳下的地麵微微顫動,順著她背後冰冷堅硬的鋼鐵傳遞到他們身上。她已分不清究竟因何戰栗。
聚緣馬術俱樂部位於N城北郊,主要經營馬術項目,泰式按摩和精油水療也很不錯。
送禮物是情人節項目,來騎馬則是周末消遣。也是湊巧,今年的七夕趕上了周五,明後兩天時歡都不用去上班。
時歡在後半段路上有些昏昏欲睡。
車子駛入俱樂部地下車庫的時候輪胎不知壓到什麼東西顛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揉著眼睛含混不清地問了一句:“到家了?”說完發現車外環境很是陌生,“這是什麼地方?”
“馬術俱樂部。”喬永誠一邊答應著,一邊解了安全帶轉頭看她,“前幾天說過的,帶你學騎馬。”最後那個“馬”字,咬得格外清晰。
時歡怔了怔,隨即在他的灼熱的注視下想起什麼,一瞬間臉頰漲得通紅。
說起來,這應該是上個周一的事。那天喬永誠有個應酬,酒桌上多灌了兩杯,回來拉著她胡鬧。翻雲覆雨間,兩人顛倒了位置。
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是時歡從未體驗過的。她又羞又急,紅著臉手足無措,偏偏喬永誠還不肯換個姿勢。
喬永誠當時也不好受,大手掐著她的腰艱難道:“乖,歡歡乖。動一動。”
時歡不吭聲,不看他,更不動彈。
他隻好循循善誘:“動一動,很簡單,就像騎馬那樣。”
結果時歡恨恨地憋出了一句:“我又沒騎過馬,隻騎過豬!”
第二天一早,兩人在車裏吻別時,喬永誠說過幾天帶她去騎馬加強訓練。時歡抬手就給了他一拳,然後在他欠扁的笑聲裏推開門逃之夭夭了。
她本以為他隻是說來逗她的,誰知道他竟然還真的付諸實踐了。
時歡看著他,說不出是無語還是什麼。半晌,她總算擠出一句:“你這人怎麼這麼……”
喬永誠雙臂抱胸,一副靜待下文的表情。
那個詞時歡卻突然說不出口了。她哼了一聲,甩門下車。
俱樂部有一棟專門招待貴賓的小樓,憑卡才能入住。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一群男男女女,都是熟人。有幾個穿著一身騎馬裝,也不知是剛回來,還是正要去馬場。其中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讓時歡覺得格外眼熟。等到對方一張嘴喊“喬總”,她立刻記起來了。
這不是她幫孫誌武安竊聽器那次,在包廂裏調戲她的老色鬼嗎?好像姓何還是什麼來著……
那位何總顯然已經對她沒有半點兒印象。此刻時歡在他眼中,身上的標簽就是活祖宗。
他的公司剛好處於喬氏旗下某企業的下遊。雖說喬永誠早年就自立門戶,如今並不插手喬家生意,但那畢竟是喬老爺子最看重的孫子,誰知道將來是不是直接接任。
所以喬永誠是他“親爹”,而時歡這個圈內傳聞中被喬家三少寵上天的小女朋友,可不就是他活祖宗嗎?這年頭,枕邊風可以頂過千軍萬馬啊。
時歡不太明白個中利害關係,也沒想過翻那天的舊賬,就是對這胖子明顯帶著討好的熱情實在招架不住。她知道對方這樣的態度肯定和喬永誠有關,但偏偏那根蔥身為始作俑者卻在一旁看熱鬧,絲毫沒有要替她解圍的意思。
時歡心裏來氣,在別人看不見的位置上,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喬永誠吃痛吸氣,心知這是小時警官的最後警告,終於不再袖手旁觀。
他一隻手提著行李,一隻手把時歡往懷裏摟了摟,毫不留情地損道:“行了老何,趕緊該幹嗎就幹嗎去,還打算讓我們在這兒陪你嘮嗑到天亮?你不嫌嘴幹,我還怕被你那吐沫星子淹了。”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摟著時歡徑自進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