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相見(2 / 3)

對方幾乎是秒回:眾誠的加密軟件有漏洞,不要強行破解密碼。按照步驟把文件轉移到U盤,剩下我來解決。

一秒的停頓,又進來一條短信:看郵箱。

時歡怔了怔,在電腦上登錄了自己的郵箱賬號。新郵件提醒立刻蹦了出來,她點開一看,是喬嘉良發過來的轉移方法。

圖片加備注的形式,十分通俗易懂。可時歡還是覺得有些複雜。她不敢怠慢,先是大致熟悉了幾遍,然後對照著步驟小心翼翼地開始操作。

當文本框上的進度條全部走完,顯示轉移成功後,她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時歡趕緊拔下U盤收好,關掉文件夾後又清理掉曆史操作記錄,再隨手開了桌麵上的一款遊戲。

做完這些,她直接虛脫了,坐在椅子上,整個身體兀自顫抖著,有些難以自製。

太容易了。

如此重要的東西,竟然獲得這樣順利,實在讓她不安。到底是喬永誠太過信任她,還是這背後藏了什麼陰謀?難道他發現了什麼?應該不會啊,她這兩天沒什麼不正常的。

思緒一時間無比混亂。時歡死死盯著辦公室緊閉的門板,總覺得喬永誠會隨時破門而入,然後神情陰冷卻了然地質問她剛剛做了什麼。

然而想象中的事並沒有在現實中發生。倒是她緊張得神經崩斷,最後導致疲勞過度,窩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喬永誠的預計出了錯誤。原本以為八點之前就能搞定的會議,結果拖拖拉拉地一直磨嘰到晚上十點多。

他估摸著時歡應該已經等急了,一出會議室就急急忙忙地往辦公室趕。結果推門進去,他卻發現她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他回手關上門,放輕步子走了過去。

電腦的屏幕仍舊停留在她打開的遊戲頁麵,光線斜照在她臉上,一半明一半暗。喬永誠晃動鼠標將它關機,然後輕手輕腳地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動似乎讓她有些不舒服。時歡皺著眉嚶嚀了一聲,卻並沒有醒來。

辦公室裏設置了休息室。以前沒和她一起的時候,偶爾工作晚了,他就直接歇在這裏過夜。

Kingsizebed並不比公寓的差,他將懷裏的人放到床上,又找出一件自己的睡衣替她換好。昏暗寂靜的室內這時響起了“叮咚”一聲,是時歡手機的短信提醒。喬永誠本沒有在意,可她的手機就揣在警服的上衣口袋裏,他拎起衣服的時候手機便滑了出來。屏幕還亮著,於是他拾起來掃了一眼。

那是串沒有備注的號碼,信息內容隻有一個問號。他以為是什麼人的惡作劇,隨手點下刪除鍵,起身去了浴室。

喬永誠洗了個戰鬥澡。出來時原本躺在大床一側的人已經滾到了中間,睡姿無半點兒形象可言。他的睡衣對於她來說太大,所以隻給她穿了上衣。此刻她前襟的扣子開了兩顆,肩膀和大片雪白的肌膚都暴露在外,而衣服的下擺翻折上去一片,某個敏感的地帶若隱若現。

喬永誠隻覺得腹腔中一股熱流湧動,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他像是餓狼撲食一樣,撲到她身上。

時歡這一覺睡得並不太安穩。

她先是夢見自己進了個迷宮,七拐八拐,怎麼也找不到路。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又被一隻四隻腳著地的綠毛怪追得四處逃竄。那綠毛怪長得並不恐怖,甚至還有點兒可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但就是覺得不能被它追上。

然而最後還是被它追上了。

綠毛怪體積不小,它把她壓倒在地上,用兩隻前爪束縛住她的胳膊,隨後張開血盆大口,伸出長長的舌頭在她臉頸上舔了起來。

那濕潤黏膩的感覺並不好受,卻又隱隱有些熟悉。奇怪的是,她竟在它的舔舐下,不自覺地身體開始發熱。

她終於從睡夢中轉醒,然後迷迷糊糊中,真的看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自己頸窩那裏,和夢中的綠毛怪做著差不多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她難受地扭動了兩下,卻被對方鉗製得更加緊密。

那人發出一聲輕笑,將陣地轉移到她的肩膀,用牙齒輕輕咬了一口。

時歡忍不住一陣戰栗:“喬永誠,你別鬧。”可嬌柔的聲音卻更像是邀請。

“我沒鬧。”他聲音低沉,帶著笑意,“我是很認真地想要你!”說完繼續上下其手。

她被他揉弄得難受異常,煩躁的情緒中似乎又夾雜了一絲渴望,更加讓她想要抗拒。掙紮間,她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自由,便不管不顧地推上了他的腦袋。

喬永誠在她的力道下頭往邊上一偏,而她的手一滑像是在撫摸他的臉。拇指最終停頓,是因為碰到了一塊凸起的疤,疤正好在額角發際線的位置,不是特別明顯。

時歡動作一頓,忽然想起什麼,緊接著所有的排斥和抗拒都消失了。

這塊疤,是他在人販子手裏救她那次留下的。

那天,他可真的是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啊!

他滿頭是血的模樣那樣恐怖,卻還笑著讓她閉上眼睛。時歡忽然產生了錯覺,仿佛又回到了那條昏暗無人的老街,在最絕望的生死關頭,看見他天神般一步步走近。

其實從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愛上他了吧。愛到無可救藥。隻是她怯懦膽小,不敢承認。

“歡歡,你怎麼了?”低沉的聲音劃過耳膜,打斷了她的思緒。喬永誠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想要伸手去開燈。

“我沒怎麼!”時歡急忙阻止他,帶了一絲顫音,“喬永誠,我沒怎麼。”她輕輕地摩挲著那塊疤痕,整顆心忽然就塌陷了一大塊。

老天到底是多麼喜歡捉弄人,才會讓他們兩個相遇。

他讓她的父親成了利益的犧牲品,卻又拚死救了她的性命。他們兩個究竟是誰欠了誰?

時歡的離職申請批下來比預料中要快了許多。而更出乎她預料的,是堂而皇之找到她辦公室的喬嘉良。

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整顆心都不受控製地跳了跳,險些失手打翻手邊的杯子。好在臨近下班,並沒有什麼人。

比起她的驚慌失措,喬嘉良則是一派淡定。他衝她笑了笑,如老朋友般熟稔:“雖說是我先找上你的。可你不想繼續合作了,至少也打聲招呼啊。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放我鴿子,是不是不太好?”

時歡臉上的慌亂已消失不見。她仰頭看著他,緩緩笑了出來:“喬先生,誰說我們兩個是合作關係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時警官記性這麼不好嗎?”喬嘉良故作驚訝,“不過不要緊,我這裏有我們兩個人每次見麵的錄音,還有通話和短信記錄。等下我就發到你郵箱裏,估計多少也能幫你回憶起一些。如果還想不起來的話……”話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喬嘉良,”時歡臉色驟變,“噌”地一下站起來,“你真卑鄙!”

喬嘉良好脾氣地凝視著她:“時歡,就算我們兩個談不上合作。但至少是我告訴了你當年的事情真相。夜夜和害死自己父親的仇人同床共枕,你不覺得惡心嗎?你應該感謝我。”

時歡瞪視著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片刻後,她再次平靜下來,露出一絲無畏的淺笑:“你有種就把那些都給喬永誠,你以為我怕攤牌?說到底,當年錯的人是他,要死要活,我陪他周旋到底!”

“嗬……”喬嘉良笑了出來,那神情就像聽見什麼好笑的笑話,“時歡,你可真是天真。和喬永誠周旋?他隨便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你有底氣說這種話,敢說不是仗著他喜歡你嗎?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和喬家父子做了近二十年的敵人,我比你更了解喬永誠。他這個人看著玩世不恭,可感情上向來有嚴重的潔癖。隻要是他認定的人,必定容不得半點兒背叛。你已經做了這麼多,如果他知道了,你覺得他對你的感情還會剩下多少?”

時歡冷冷地看著他,抿唇不語。

喬嘉良歎息一聲,放軟了語氣,頗有些語重心長道:“不想給你父親報仇了?我知道你喜歡他,但即使有再深的感情,他也是個外人。能抵得過骨肉親情和養育之恩嗎?”

應該是抵不過的……時歡默念著,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氣。她疲憊地坐回椅子上,聲音萎靡:“裝標書的U盤我沒帶在身上。你把地址發給我,明晚之前我用快遞給你寄過去。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兩不相幹,就當從來沒認識過。”

“可以,如你所願。”喬嘉良痛快地點頭,然後又不放心地囑咐,“招標會就在後天,你最好別再出什麼差錯。不然我損失可就大了。”

“嘁!”時歡不屑地輕嗤,“那麼大的工程,你不會就指望在我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