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兩難衝突(1 / 3)

義武節度易州境內荒嶺。霧重風淒,天暗無星。黑沉沉的天幕下除了疾風勁草聲,篝火劈啪聲,還有震天呼嚕聲以外,四下裏處處寂靜。

三月初天時已經不算很涼,不過露宿時寒氣依然要人命。由於晝夜溫差很大,露水雖然比不上秋天,但也很夠意思。在此時行軍,最受罪的恰恰就在於露宿。特別是在五代這種殺伐過重,人煙稀少,到處都是野茫茫的時代,趕巧了能有塊幹地方搭帳篷就算燒高香了。

秦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受這種罪。北行已經整整四天,運糧隊伍依然沒到地方。整天這樣穿行在荒郊野嶺之中,就算有馬騎,牽馬也遠比騎馬的時間長,所以他腳下那雙牛皮靴早就磨得快比紙薄了,腳底板更是布滿燎泡,哪怕多走一步都疼。

這樣的情況下誰還顧得上髒淨。到了休息的地方往帳篷裏一鑽,五六雙臭腳丫子擠在一起發出來的濃鬱味道聞起來都是香的。這也是沒辦法,亂世人稀,軍隊缺乏的何止是糧草。就算你是個官兒,按道理應該有個單獨的帳篷,但既然趕上了這種差事,那也有跟大頭兵們共患難的義務。

約莫也就醜時左右,秦越就被帳篷四下透進來的冷風凍醒了。睜開眼四處都是漆黑一片,腰眼處也不知道硌到了什麼東西,更是一陣陣的疼。弄得他隻得忍著衝耳的呼嚕聲往兩邊用力擠了擠,感覺空出來的地方足夠將腿蜷起來時方才翻了個身。

然而此刻秦越兩邊都擠著人,這個翻身也沒那麼容易,抬起胳膊剛剛往側麵一搭,還沒反應過來抱住的是個腦袋還是西瓜時,就感覺到那“西瓜”猛然一抬,接著發夢似的悶呼道:

“啊!又要走?這還沒睡呐!”

“走你娘個腿,睡癔症了吧?”

那“西瓜”是二狗子李允臣,這哥們兒也是福窩子裏長起來的,雖然跟著叔叔投了軍,但哪曾受過這種罪?這些日子秦越在好路上好歹還能騎會兒馬,他卻隻能一步步的挪,當真是累成狗了,雖說沒敢露出怨言,但一路下來話越來越少,也不難看出他已經快到忍受的極限。

李允臣也確實是睡迷糊了,聽到秦越沒好氣兒的衝了他一句,方才慢慢清醒過來,連忙抬手狠狠抹了把臉訕笑道:

“原來是秦參軍,怎麼?還沒睡著?”

“凍醒了。你要是也睡不著不妨陪我說會話。”

“……”

能睡不著麼……李允臣頓時無語,可聽秦越嘀咕了這麼一句沒人性的話,隻得訕笑道:

“成,小人還真睡不著了。”

“嗯,有前途。”

黑暗之中,隻聽秦越低聲說道,

“李允臣,你說你逞哪門子能。你不是說你家是做買賣的麼?雖說跟著李司馬投了軍,可像他一般做些享福的事多好,幹嘛非得來找這個罪受。”

“唉,誰說不是。小人也是悔不……”

秦越的話雖說是戲謔擠兌逗悶子,但卻實實在在說到李允臣心裏去了。李允臣差點沒哭出來,可轉念一想,又連忙改口道,

“秦參軍也別擠兌小人,小人還真就認準去義武了。再說了,這算什麼受罪?小人家裏販馬,那買賣……嗛,還不是跟秦參軍吹,小人自小就跟著爹東奔西走,這種路走得多了。”

“哦,販馬……”

秦越無聊的點了點頭道,

“中原可沒什麼好馬匹,要是販馬也隻能往西往北走。你家在太原,這買賣確實做得恰當。”

“那是。中原哪來什麼好馬。”

李允臣頓時來了興致,漫天吹牛的低聲笑道,

“秦參軍也別不信。小人自五六歲開始就跟著爹到處跑,要論起好馬來還得說西域。不過如今羌人占著西邊,這買賣也沒那麼好做。差一點的麼,也隻能論河套秦西了,不過那裏也在黨項人手裏,他們雖說還向咱們皇上稱臣,可誰還能不知道根本就是自立為王,所以這買賣也沒那麼好做。其他的麼,就得說人家遼國,也是盛產好馬的地方,小人投軍之前可沒少跟著往遼國和黨項跑。單在遼國就住了兩三年。”

秦越聽到這裏不覺有些黯然,他知道宋朝以後華夏逐漸沉淪雖然原因眾多,但盛產馬匹的地方都被外族占據也是一個重要因素。如果宋朝能像遼國、西夏那樣擁有足夠的騎兵,說不準還能有點兒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