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第一個去吃飯的是這幾個漢子裏領頭的那人。此人約莫三十多歲年紀,黑黑壯壯的倒是一副老實模樣。
秦越並沒有親自為他鬆綁,吩咐完帳篷外的兵士,連停都沒停就轉身鑽了出來,這般那般的吩咐人就近找個帳篷安頓那漢子吃飯以後,接著就快步走了。
許久過後,秦越方才再次帶著鄭玄和李允臣走了回來。帳篷裏的那漢子依然在狼吞虎咽,雖然看見秦越進來,但欠了欠身接著卻又蹲下了,大是一副嘴巴被占滿,沒空地方往外說話的架勢。秦越也不介意,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禮,便撩袍坐在他的對麵笑道:
“可夠吃麼?”
“夠吃,呴——夠吃。多謝大恩人關照,小人今後定當……”
“好了,你用不著說這些沒用的。我還有話要問你,你當真是易州本地人?”
“那還能有假?大恩人,您看小人這口……”
“好,假不了就行。”
秦越像是不想讓那漢子把話說完似得,兩次打斷了他的話之後又笑道,
“那你是哪個村子裏的?”
“唉,小人的莊子離這裏多少還有些路程。”
那漢子仿佛想起了傷心事,低頭皺著眉滴了兩滴眼淚才道,
“不瞞大恩人說,小人們已經偷偷跟了你們多半日了。大恩人您不知道,這大軍一過,還能剩下什麼……呃,呃,不是,不是,是李進賢的人,不是官軍。唉,如今小人那莊子裏人都被殺光了,隻逃出了小人這幾個,沒吃沒穿的,您說要是再不弄些糧食,這命怕就……唉——”
“哦,嗬嗬。”
秦越點著頭的聽了半晌,這才笑道,
“你也用不著怕。看你們都是本分農民,土裏刨食確也不容易,又遭了這打仗的禍殃,原也說不得。”
“那是,那是,如今這軍裏的太尉能像大恩人您這般好說話的實在不多了。”
那漢子連忙馬屁奉上,秦越不由被逗笑了,點了點頭道:
“這話我愛聽,莊戶百姓能像你這般會說話的也不多了。”
“呃,這……”
那漢子頓時滿臉的尷尬,嘿嘿笑了兩聲才道,
“嗐,看大恩人這話說的,哪裏還能沒幾個臉皮厚的?他們幾個拿小人當個頭子,就是看著小人臉厚,到哪裏都能說上兩句。”
秦越笑道:“這麼說你見過不少官嘍?”
“呃,那倒沒有。”
那漢子連忙訕笑,
“小人都是些土裏刨食的百姓,連縣城都去不了幾趟,哪裏見過什麼官人。”
“官也不過都是人罷了,確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好了,你接著吃,我還有些事得去忙,一會再過來。”
秦越笑嗬嗬的點了點頭,接著起身鑽出了帳篷。快走了幾步連忙衝在一顆大樹下站著的石守信比劃起了噤聲動作。
秦越剛才離開就是去找石守信,石守信帶了十幾個親信兄弟跟他過來以後已經在那裏等了許久,此時早已等得焦心,好容易看見了秦越,一顆心方才落了地,急忙迎上去小聲問道:
“秦兄弟,如何了?”
秦越此刻心裏有了譜,沉著地點了點頭道:
“不用問了,必然不是尋常百姓。”
“哦?
石守信不由奇道,
“他露出了什麼破綻?”
秦越並沒有回答,冷冷的笑了一聲,長長吐了口氣才道:
“石大哥是哪裏人?”
怎麼想起問這個了……石守信心裏頓時疑惑,順口說道:
“汴梁浚儀人啊,怎的了?”
秦越嗤的笑了一聲又道:
“你就不想再說點別的?”
“說,說甚?”
秦越這些話問得實在莫名其妙,石守信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秦越要幹什麼,秦越突然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