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緒章抬起眼皮,淡著她:"那不是你以前教我的嗎?你每天給我麵授多少機宜?"
他們雖然同齡,但是她早慧,又見識多,個子也長得早,七歲時就很有想法,天天對著他耳提麵命,給他提建議。
在他十二三歲前,他是什麼都聽她的,把她奉做神明。
幾乎可以說,她籠罩著他的年少時光。
孟硯青:"好像是,可你怎麼好的沒學,就學這些了?"
不但學了,他還發揚光大了。
陸緒章邊打開食盒,邊道:"雷鋒同誌說了,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我願以最大的善意來對待任何人,做到溫暖如春,包容萬物。"
他頓了頓,一個轉折,涼涼地道:"但前提是別成為我們的敵人。"
孟硯青頓時默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慧姐這種蜂蝶,不過是那層皮了,光這個男人光鮮靚麗的一麵,他溫柔的假象,其實這男人內裏是什麼樣的,她完全不懂。
不過,慧姐估計萬沒想到,她無意中已經成了需要嚴冬一般對待的敵人。
她擰眉,又想起另一件事:"有個問題,那我們兒子呢,他算敵人還是同誌?你是怎麼對人家的!你的溫暖如春呢?"
陸緒章想了想:"沒長大的小狗,隨便他嗷嗷叫吧。"
孟硯青想象了兒子嗷嗷叫的樣子,直接笑了粉撲-兒文=~學):"他聽到還不得氣死,肯定蹦著高高和你打起來,你們父子關係好不了了!"
陸緒章:"別笑了粉撲-兒文=~學),說正經的,我也不想幹涉你的工作,但就林慧這個問題,你自己,如果需要的話,我去和老彭提一聲。"
他淡聲道:"我有一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讓她反思自己的錯誤,讓她再沒機會找你麻煩。"
孟硯青:"不用,千萬別!我現在已經在這裏混出個門道來了,以後隻有我讓她們吃虧的份兒。"
陸緒章著她,默了一會,之後突然笑了粉撲-兒文=~學):"也對,也就是你不屑和她計較罷了,不然她早就灰飛煙滅了。"
孟硯青拿起筷子準備吃飯,這飯盒沿用過去傳統風格,紅油漆圓形實木盒,上麵是金漆花紋,揭開上麵的盒子蓋,裏麵是花瓣形木托,五瓣花,當中一瓣如花心,分門別類地放置著各樣熟食。
陸緒章給孟硯青要的是西式餐點,裏麵是意式風幹脖肉、煙熏三文魚、水果丹麥等,花瓣中心處放著一杯現磨熱咖啡。
最讓她意外的是,一旁格子裏就能放著十幾個大櫻桃,正是她當時吃下的那種櫻桃!
孟硯青:"怎麼竟然還有櫻桃!"
陸緒章:"好像是飯店空運過來的,就這一批,吃完就沒了,所以盡快搶著吃吧。"
孟硯青頓時食欲上來了,當下吃了個,果然味道不錯,水頭還挺足,酸甜可口。
陸緒章著她吃飯的樣子,想起剛才:"其實剛才這位服務員同誌著也挺眼熟。"
孟硯青:"你還衝人家笑,你現在倒是知道著眼熟了。"
陸緒章:"什麼跟什麼?"
孟硯青:"瞧,你自己都不記得了。"
陸緒章淡道:"我三不五時過來這邊,每天到的服務員多了,我那是習慣性禮貌,都穿差不多衣服,我能覺得眼熟就不錯了。"
孟硯青歎:"你這記性果然越來越差了。"
他肯定不知道他已經當了多少次瓊瑤男主角。
陸緒章聽出她的意思,她一眼:"你還是吃吧,別說話了,你一說話肯定就是氣我的。"
孟硯青也就不理會他了,當下拿出那現磨咖啡,幸福地抿了口,之後又拿出刀叉來,吃早餐。
陸緒章打開行李箱,略洗了把臉,收拾了下自己,便披上西裝外套,準備出去。
孟硯青這麼邊吃邊他,他行雲流水的,利落幹脆,便有些眼熟,隻覺恍如隔世。
這讓她想起他們以前,剛結婚時候的畫麵。
陸緒章從洗手間出來,便拿出來"請勿打擾"的紅色牌子掛在門外。
這個顏色的牌子掛上,除非遇到極端事件,不然沒有任何人敢隨意進來。
掛好後,他了眼低頭吃飯的孟硯青,她正吃那塊水果丹麥,丹麥層層酥脆,顏色金黃。
她輕咬一口,很美味享受的樣子。
畫麵太過熟悉,也太過賞心悅目,他微抿著唇,倒是了好半晌。
孟硯青感覺到了,抬首,正好望進他的眼睛中。
視線相觸間,兩個人都默了。
這一刻兩個人都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熟悉,都想起了繾綣纏綿的曾經。
青春的熱情曾經燒得那麼熾烈,在他們的年少時光裏,彼此都曾經帶給對方那麼多甜蜜。
隻是一個眼神,昔日的回憶便洶湧而至。
先開口的是孟硯青,她輕聲提醒:"時間到了吧?你不要遲到。"
陸緒章回過神,驀然別開眼。
片刻後,他才頷首,低聲道:"吃過後,先在床上躺一會,睡個回籠覺,好好休息,等我回來,我帶你離開。"
孟硯青:"好。"
陸緒章細心關好門,過去會議室了。
孟硯青一個人享受著早餐,想象著剛才陸緒章著自己的那個眼神。
她這麼吃著,吃飽喝足後,走到窗前,著窗外。
如今這座樓其實是七十年代初建的,當時設計得樓層很高,不過修到一半,海裏工作人員發現他們能清楚到建築工人的動作,當時趕緊報告了。
報告過後,首都飯店的修建便叫停了,停到了十四層樓。
不過即使這樣,依然能到海裏,之後上麵做下指示,在這座樓旁修建一處"配菜樓",這樣正好擋住了這座客房樓的視線,算是把問題給補救了。
如今孟硯青從窗戶,透過那配菜樓,隱約還是能到海裏一角,打開窗戶,屬於海裏的氣息撲麵而來,沁涼的風中都仿佛帶著濃鬱的政治味兒了。
她這麼著,難免有些感慨。
首都飯店的架子擺得很足,各部委外事辦的同誌為了搞一個房間,要拎著介紹信從早晨就在這裏排隊,足見首都飯店的房間有多金貴。
這間位於十三層的客房,更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住進來的。
能在這裏被安排專用房間的陸緒章,早已經修煉了深沉的政治城府。
不過在他身上,她依然能到昔日那個青澀少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