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離宮時,天際的晚霞將整個皇宮暈染出一層柔和的紅。
青石板上,他的身影並不清晰,因雙腿修長,即便是步履從容,不用一會也甩了身後正停下跟人說話的陸荔的一大截。
很快,陸荔從謝韞身後追上來,他道: “敘白,這麼著急走幹什麼?”
謝韞道: \"怎麼,不走等著你給我漲俸祿?\"
陸荔哈哈笑了出來,道: \"行,敘白說怎麼漲就怎麼漲。\"
謝韞沒搭理他,陸荔又主動道: \"敘白,聽說最近啾啾染了風寒,可好轉了?\"
提起啾啾,謝韞才算是耐心了點,他道: “好了。上回帶她出去玩,她玩累了不聽她娘親的話,脫了外衫,這才染上風寒。\"
陸荔又問: “啾啾年歲小,貪玩是天性。”
他又道: “再說啾啾已經十分厲害了,這才幾歲,對那古籍經典就能信手拈來,如此這般,長大還得了?\"
“你也不必對她太嚴苛。”
謝韞嗯了一聲,一本正經的道:“我平時不管她學業,她興許自己會隨便看看。”
陸荔詫異道:“隨便看看就能樣樣甲等,啾啾還真是天賦卓絕。”
謝韞卻道: “甲等罷了。”
還甲等罷了,教導啾啾的乃是當朝大儒,曾教過謝韞與他的清流之首,得他的甲等可比登天還難。
陸荔皮笑肉不笑道: \"敘白謙虛了。\"
謝韞道: “謙虛嗎?”
陸荔早就習慣謝韞這樣明謙暗秀的行為,他臉上笑意不改,又順著謝韞的心意誇了兩句後,這才像是隨口一般問道: “對了敘白,最近那個孩子如何了?”
謝韞道: “還在靜養。”
雲停身體很不好,幾乎從三歲起藥就沒斷過,謝家沒少為此費心。這幾年天材地寶的養著,倒也還算穩定。
他又補充道: “總之比之前好些,他幼時落了病根,難以徹底痊愈,但這病也要不了他的命。”
陸荔無聲呼出一口氣,默了片刻後,然後低聲道: “如今我也穩定了下來,你若是有不便之處,將他交於我……\"
r br>謝韞瞥了他一眼,道: “你穩定什麼?”
陸荔抿住唇,不吭聲了。
他雖已今非昔比,但稱不上勝券在握。他若是想養這個孩子,也未嚐不可,隻是要承擔風險罷了,倒還不如放在謝家穩妥。
謝韞收回目光,道: “你是想他了?”
陸荔連忙道: \"怎麼可能?\"
不過一個孩子,他都不曾養育,都沒什麼感情,哪裏來的想念。但一直這般讓謝韞給他養孩子,也有些說不過去。
謝韞又道: \"那你是覺得我謝家還給不起他一口飯?\"
那倒也不是,隻是他每每想起自己尚有一個孩子在人世,就總覺得奇妙,閑來無事時,總會想起那個弱小的身形。
陸荔沉默片刻,又道: “前幾日我那得了兩塊水頭上等的翡翠,我得空了,命人給啾啾…他們倆送去。\"
謝韞嗯了一聲,上了馬車。
陸荔常常往謝府送東西,一些珠寶銀錢或是什麼天材地寶,不管名義上是送給誰,最後都會放在雲停的院子裏。
大
等謝韞回到西行苑時,夕陽已經帶了幾分暗色。他腳步和緩,在目光觸及前麵那身段窈窕的女人時,停住了腳步。
桑窈正側對著他,暖光照在她的側臉,渾然不似真人。
不管什麼時候,是此刻見到她,還是白日在外想起她,亦或是晚上夢見她,他都覺得內心洶湧,怎麼也沒辦法平靜。
謝韞靜靜的看著她,神色柔和。興許這就是命運的奇妙之處。最後桑窈這個名字還是占據了他生命的全部。
桑窈以前總會問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問一次他就會答一次。有兩次他的回答不一樣,她還生氣了,說他好敷衍,然後好久都沒理他。
但他沒有敷衍她,他每次都在認真回答。不一樣的原因可能是,在他說的那個瞬間之前,就已經很喜歡她了。
就像是,沒人知道春天是何時來臨,第一縷春風又是在哪一刻吹拂大地,等發現的時候,枯樹枝丫已經發了新芽。
桑窈忽然回過頭來,對上了謝韞的目光。
她懷裏捧著剛剪的花,嬌豔的花苞根本不及她半分姿色。
br>她一看見他便笑了起來,對他揮了揮手,揚聲道: “謝韞,你站在那裏幹什麼?”
謝韞朝她走過去,伸手接過她懷裏的花,道: “我叫你窈窈,你叫我謝韞,這不公平。”
桑窈被她牽著走進房間,道: “行,那我叫你韞韞。”
謝韞: \"……換一個。\"
桑窈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她歪著腦袋,一字一頓的道: “夫君。”謝韞滿意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