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一把拉過士彥的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不是說該像大哥一樣好好管教我麼,那你打呀,讓我看看,尺子打在手上會不會比我的心更疼。”
媛婍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落在士彥手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十天來她一直安慰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現在心裏卻是真的疼。士彥說的每句話她都太在乎,於是便受不了他哪怕一丁點兒的不在乎。
媛婍想起小時候,士彥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裏,假裝要打她,最後他的大手卻隻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當然更不會用戒尺。跟她說一番道理之後,再刮一下她的小鼻子,告訴她以後可不許淘氣了。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功課做得不好被大哥打了幾下,士彥捧著她紅彤彤的小手心疼的不得了,比他自己受罰還要難過千倍萬倍。
所以,她寧願選擇刻薄自己來為難士彥。哪怕最終落個無理取鬧的名聲,也不要在士彥的心裏逐漸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誰說要打你了……哥怎麼舍得打你,哥隻是擔心,萬一你喝醉了出了事怎麼辦……”士彥看媛婍如此傷心也跟著心疼的發慌,趕緊把戒尺扔在身後的桌子上。
他溫暖的大手反把她的小手攥在手心裏,意外地發現她的手心滾燙。
士彥以為她是生氣了,溫柔地解釋,“哥不是故意讓你失望的,那天真的有急事,來不及跟你說,隻能讓大哥告訴你。”
“軍情緊急?那二哥能不能告訴我,中秋那一夜你在做什麼?”這回,輪到媛婍擺出咄咄逼人的架勢了。
士彥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中秋那一夜,隻是跟拓跋宏宣的機要秘書吃了頓飯,閑談了幾句江城和金嶺的形勢,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特別緊急的情況。按說,他是不必急著去金嶺的。
媛婍見他沉默,心就涼了半截,“我知道的,軍機要事嘛。二哥不必說的。”
“媛婍,是哥不好,讓你失望了。可是媛婍能不能再原諒哥一次,你說什麼哥就做什麼,隻要你能開心。”士彥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些,生怕一鬆手她就要離開似的。
“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二哥別再騙我了。從小到大,彥哥哥就是我的天,我以為彥哥哥很疼愛我會一直陪著我……所以彥哥哥說什麼我都相信,做什麼我都願意跟著。可是現在,我突然明白了,二哥就是二哥,我也不該再做個不懂事的小妹,總是無理取鬧的給二哥添麻煩。”
“媛婍,你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呢?你怎麼會是我的麻煩呢?是誰這麼跟你說的……”士彥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加絕望。他清晰地感覺到媛婍在一點點的疏遠他,回避他。
“二哥不打了是麼?那我們就放過彼此吧,我再也不想聽你說起今年的中秋。”媛婍從士彥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書房。
看著媛婍從自己的身邊逃也似的離開了,士彥的心像被埋在雪地裏,冰冷徹骨。
門口,蘭心端著盤裏的茶水點心,進退兩難。盡管預先知道了天機,蘭心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幫著他們才能兩全其美。
“蘭姨……你都聽見了是不是,這次媛婍真的生我氣了是不是……”士彥無助又懊惱。
蘭心歎了口氣,撿起媛婍扔在地上的幾頁紙遞給士彥。“二少爺來看看,小姐寫的是什麼。”
那一刻,士彥害怕極了,如果看見的是媛婍寫給拓跋宏宇的情話,那他……
士彥鼓足勇氣,小心翼翼的打開。
他看到了,第一頁,是他曾念給媛婍的賞月詩。記得他當時還保證過,媛婍隻要每天抄一首,都寫完了他就回來了。第二頁,同樣的詩又抄了一遍,字跡比之前更工整了些。第三頁,在邊角處寫了他的名字,一個又一個。最後一頁,全是他的名字,旁邊還畫了個豬頭……
士彥的眼眶紅了,蘭心卻語氣平和地繼續向他解釋,“那天晚上小姐是醉了,全身都弄得濕漉漉的,讓她換衣服也不肯,就自己在院子裏抱著琵琶邊彈邊哭,第二天就病倒了。二少爺也知道,你不在她一口藥都不肯吃,這都快半個月了也沒全好。每天早上醒來,總會問一句二少爺回來了沒有。我想讓人去軍營給你捎個信,她也不肯,說是怕司令責怪你……”
士彥打了一個趔趄,心痛得幾乎站不住。
媛婍一直想著他呢。看她小臉紅紅、手心滾燙,他這個天字第一號混蛋還以為她隻是生氣了,誰承想竟然是病了不肯說。他的媛婍從來都沒有變過,是他慌了神口不擇言傷了她……
沒等蘭心說完,士彥就衝出了書房去找媛婍,可是他把司令府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哪裏還有媛婍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