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3)

黃昏。獨自斟一杯南方的貢茶。我望著菊花,它在水中像鎖樓的深睡,信箋的微黃,那麼親切,我看著他,蜂擁的人群裏唯有回眸一笑。流星劃過,湛藍的夜空下夢境被長發遮蓋。我的回憶開始鮮明。我無限的思念著你,夜色漸至。在仲夏多風的殿堂裏,我和隨哥哥一起看著父親手裏的皮影。多麼可憐的皮影啊,那些幹枯起皺的故事在人們手裏不斷重複。

看著這一江春水,雲霞萬丈,它們是要往哪裏去?你要去哪裏?春天的芬芳在黃昏中流轉,回頭,身後空無一人,唯有滿山桃花燦爛。殿外,仿佛欲雨。殿內,隻有孤獨的女人還在主持著江山朝政。我替你摘下那枝花團錦簇的桃花,獻上,是否可以赦他不死?金銀珠翠的臉上綻開微笑,

可以。一群謀臣卻在她的腳下耳語不已。

荷花開滿了太液池。夜至了,推開窗子,午夜的風很涼。在夜的盡頭,王子似乎望見了荷花,一派迷惘。明天他將登基,是否帶來一世太平。燭光點點,不勝哀傷。王子提起精神給皇帝寫信。

我等在廊下,年華就快逝去了,可是我依然想等到一聲回訊。懷裏的桃花已經凋落,沒有果實。禦香遲暮。寂寞打著無法言傳的節奏,晚風從天際襲來。回眸的人消失天際,早就不見蹤影。

月殤

你的琴聲,像冰涼的雨點打在我寒冷的肌膚上。涓涓曲流隔絕了外界,仿佛一個適合入睡的世界。我不能再出門了嗎?我願意遠行到那沙漠,和騎駱駝的遠方商人一起日複一日地空虛浪遊,撫摸那些層層疊疊絲綢的昂貴細膩,燭光下我揚袖起舞,為了陪伴你的寂寞。不行了,天快黑了,你說我已經重傷,不能遠行,也不能互相離開。那麼沙漠就遠去了。

風景也遠去,我蜷伏在被城市遺棄的角落。我好懷念城市熟悉的夜晚景色。讓我在快黑的天色中再聽一次你指間的吟哦。也不行嗎?今夜有月色,可以塗抹粉麵娥眉,指尖沾了一點點胭脂畫出額間的花紅。我還試圖挽起高聳的發髻啊,可是那枝玉簪子消失了。涼風一絲絲滑過柔發,我微笑起身,輕歌曼舞。你知道,Likelyinginthesun…月光很清亮,隻是冰涼。

有人在絮叨說,我們一起下墜吧,就我們倆,像兩片秋天落葉,攙扶著輕輕沉下去,穿過地麵穿過宇宙。那片秋葉真的離開大樹開始飄落,她唱著歌,隨風曼舞。身後卻沒有誰來追逐?一片落葉不可以下墜嗎?可是,枝頭已經放棄她怎麼辦?

月色冰涼了,請你遞給我一條毛毯。這沙漠寒冷的客棧,千年的風多麼囂張呢;幹枯的馬骨不停在敲打更鼓。你可習慣了這寒冷的琴聲和世道?風吹亂了我的碎發,麵容脂粉頃刻褪盡。我在為誰憔悴呢?

無論如何,我一直守在你記得的地方。哪怕守候千年。

嫻熟而修長的手指,在這夢一樣的歲月中一直彈奏荒涼的琵琶。

我凝望遠方,風中不曾聞過羌笛。

她是大明宮最美的人。昨天,她剛和皇上一起聽過西域的樂奏,那哀愁的管弦讓她心事重重,讓皇上也一病不起。

“魏國夫人,這種酒酒性太烈,你還是喝別的酒吧……?”侍從在畫舫上對她說道。“我喜歡喝這種酒。給我斟滿。”賀蘭氏高聲說道。皇後看著她,微笑了,“就讓她喝吧。

大家都好久沒在一起開心過了。”賀蘭氏望著一桌子的人,忽然起身說:“我要回去了。”船行到湖心,忽然艄公跳了下去,遊走了。太平叫了起來:“快看!魏國夫人!”

賀蘭氏的船沉沒了,她驚慌得來不及叫喊。她漸漸地沒入了水中。她的簪花,美貌,絲紈在水底發著詭異的光。剛才她的怒火,要喝的酒,還有歌聲都在水底飛舞著。像她鮮紅色的羅帔在水中飛翔著。

太平在岸上聽著空空的塔鈴,那平靜的太液池仿佛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所在。

她無聲而美豔的囈語,成了目睹她的人晚上謎樣的夢境。

最終,她像一縷雲霞在廣闊的波光中失去了身影。

她和皇上的快樂,是否在沉入水中的那一瞬浮現?為何沉入了湖中,讓她寂寞的心事都成了謎。

馬戲團

馬戲團的故事快開始了,點亮一支蠟燭,聽我講十三點鍾的童話。因為看到一個畫家為女孩子做的畫像,所以想去馬戲團看看。這是個偏遠的小鎮,戲團帳篷在紫色的暮空下有種寂寞的美。戲團外有賣糖果,冰淇淋,棉花糖,氣球,畫刊,小玩意和汽水的。十分熱鬧,然而一切在晚照中仿佛夢一樣的繁盛。遠處,是莫遠。她深深脂粉的臉上有一粒淚珠,手中的玫瑰花快凋謝了,這是剛才那位男孩子送給她的嗎?

除非有溯源而上的勇氣,否則很難找到曾經深愛的人。那裏會有演出,您也去看麼?他問我。你無法帶她走,也無法向她道別。隻有在這封信裏說出心思。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他,聽說他去了遠方。但是沒有帶她走。我望著天空,沒有雷雨,

沒有細細的月亮,隻有紫色。那些紫色的雲,仿佛停泊在天上的船。而莫遠住在裏麵,不會離去。他曾獨自在走廊裏踱來踱去,猶豫著是否離開,像是答應另一個自己。曾多麼的留戀。在山丘,莫遠演出的時候,火車吐著白氣在莫遠飄舞的長袖中緩緩離開。畫家已停下了手中的筆,我的故事也快結束了。十三點的童話結束了,然而沒有任何人在意。眼前空無一人。曾經空氣那麼熱烈,發生過一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