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肺間,就像要使我飛灰湮滅的灼熱刺痛傳來……
早就有人對我說過。繾綣司屬下的媒人,是集“言靈”之大成者,口中的隻字片語都飽含魔力。而連媒人都需要詠唱來使用的咒語,危險度絕不下於傳說中的禁咒一類。
而所謂的“靈魂同奏”,更是被視為使役魔與主人破釜沉舟、克敵製勝的最後手段。
使役魔——又可以稱呼為仆靈、式神,通常是來自死亡世界的靈體戰士,也是服侍西方魔法師或者東方道術師的仆人,算是凡世裏極為常見的異界生命。一般而言,東方地府中的魂靈分為魑、魅、魍、魎四類,分別偏好不同的力量。而每一個使役魔都會擁有至少一種轉生法寶,那個法寶中蘊藏的力量是他們存在的最後憑依,輕易絕不可動用。
“靈魂同奏”,就是將主人、使役魔、法寶全然歸於一體,將力量轟出的高等咒法。
一次“靈魂同奏”,將耗盡使役魔本命法寶七成以上的力量,由此可見其威力。
不成功便成仁,就是這一招的真實寫照。
但是即使這樣,“靈魂同奏”也不是百分百可以完成的。它對於主人和使役魔之間靈魂的契合程度要求極高,範圍外的稍有偏差,會直接導致全部力量反噬己身!
至於和非鬼魂的“陰屍鬼”靈魂共鳴,曆史上根本沒有人試過。我相信如果是平常的我,絕對不會選擇這一招。但此時此刻,我好像失去了平日裏那種毫無縫隙的冷靜與理智。一方麵或許是蕭依蝶的緣故,但更多的,仍是我失去“模擬未來”的能力後的迷惘。
沒有人可以徹底了解未來是什麼樣子。我的能力,也隻是結合已知的全部情報、從未來的無數可能性中篩選出其中一條。但失去了它,對我來說仍就好像瞎了一樣……哪怕表麵上露出再多不屑一顧的神情,實際上的我還是那般渺小孱弱麼?
我甚至沒有想過:陰屍鬼是沒有健全靈魂的逆天生物,他的生命來自體內積聚的天地陰邪之氣——既然它連靈魂都沒有,又從何而來的“靈魂同奏”?
惶恐的情緒裏,輕易就做出了這種不理智的選擇。隻是後悔已然遲了。
伴隨著肉體上肌腱撕裂的痛楚,我的靈魂也好像被扯出了身體。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幻,兩人的視覺更混亂的重疊在一起。“幻曜心眼”的世界裏,我與付繼業之間彼此的概念迅速模糊,最後根本就是等同於一人。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或許是因為付繼業沒有靈魂的關係,事實上連一絲半點的排他反應都沒有。強烈的咒言之力,輕易將我與付繼業的身心完全揉成一個整體。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體驗——因為付繼業的思維模式中有大半本就是從我身上拷貝來的。現在我的感覺,就像是兩個自己被生生揉捏在一起了……
肉體強度雙倍,神經反應速度雙倍,精神強度雙倍,內息雙倍,邏輯判斷能力雙倍。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罕見的、毫無縫隙的重疊與共鳴。但瞬間之後,由付繼業一方傳來的陰森無底的空洞,好像洪水猛獸般吞噬了我全部的感情。我隻覺心如死灰冷漠,作為“奚狄”身份的外表存在,猶如寒冰般繃緊了麵容。
“使魔,器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口。同一時間,我低垂的雙手開始大幅度旋動。
丈餘距離外的付繼業身形崩裂,而後好像煙靄般扭曲拉伸,彙聚到我虛握的手掌間。猶如千伏電壓擊身的刺痛裏,他變成了我雙手中狹長的、漆黑色的武器之柄。
心念動時,七分之一秒的時間裏,那近丈長的長柄末端有月華般青白的刀刃延展出來,總長超過兩米有如新月,同長柄方向形成十字……夢幻般的光暈散去後,付繼業身形所化的鐮刀武器,以近乎完美的蓄力的姿態斜斜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