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嗬嗬大爺捋了捋胡子說:“俊康老弟怕是不行了,那天夜裏我見西邊天際有一顆星很暗,瞑瞑然像將死之人的眼睛,半夜起來小解時,西邊滑落一顆流星,看時就不見了那顆星,我連觀三個晚上都再沒發現那顆星,唉!”他歎了口氣說,“俊康打工來那年還是我從東子寺把他領到上龍來的,沒想到他就要去了!”畢霞急著問,有啥法兒能讓他起死回生嗎?”
樂嗬嗬大爺苦笑著搖搖頭說:“那都是些騙人的法兒,你想想,如果有辦法,那使法的人不就長生不老了嗎?”
車老爹大概也預料到自己的病不會好了,他讓秀梅把梁主任傳了來。梁主任說:“老車哥,你就放心養病吧!有黨和政府,有我梁有誌,玲玲是一定會找到的。”
“唉!老梁兄弟,完啦!完啦!我前些日做了個夢,夢見玲玲坐花轎嫁哩!你看這不是個惡兆嗎?哎唷唷!我的兒嗬!你等著你爹啊!嗯嗯……”車老爹失聲痛哭。
梁主任安慰說:“沒的事,迷信說法不可信,事情總不會那麼糟,要往好處想才對哩。”
車老爹哭著說:老梁兄弟,我知道我不行了,即就是玲玲在人世,我怕也見不上她了,找你來是想囑托幾件事。”
梁主任說:“老車哥,別難過,有什麼事你盡管說吧。”車老爹咳嗽了一陣說:我欠隊內五百元,我在自留地栽了兩棵椿樹,已成材了,你照看著伐倒賣了還了欠款,如果不夠,再變賣變賣家具衣物,貴……貴賤別賣我的房子。”車老爹嘴唇哆嗦著。
“不會的,不會的,你就放心吧!”梁主任撫了撫了他的額說:“你的欠款也無須操心,將來申請從民政救濟款中解決。”
“不不!”車老爹艱難地搖搖頭說:“咱不連累國家,咱再……再窮……”人們都知道,車老爹勞動之餘就編筐賣,再窮再困難也不伸手向國家要救濟。他又劇烈咳嗽了一陣,接著說,“我死了以後不要買棺板,裹張爛席埋了算了,勞駕你辦一下我的後事,把我屯裏的糧和麵拿出來讓大夥吃,我……我對不起鄉親們!”在場的人無不悲泣。“還有,”他強打精神說,“玲玲如……如果回來了,別讓她無家可歸呀!”屋子內已一片嚎啕之聲。李嫂拍著炕沿說:“車老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玲玲回來了……”秀梅捶著門哭喊:“玲玲,玲玲,你在哪裏啊?”車老爹說畢,像是卸掉了心上一塊石頭,表情舒坦地閉上了眼睛。當晚九點整車老爹壽終正寢。
夜裏,從樂嗬嗬大爺的石屋裏傳出低沉淒涼的竹簫聲,揪攫著人們的心。車老爹的喪事辦得既簡單又熱鬧,全大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來送葬。且說文宣隊沒了高歌和玲玲二根撐天柱,魏峰、秀梅心灰意冷,好長時間沒召集過人,團員青年們也像讓人當頭潑了一桶涼水,敢明氣憤地罵:“媽的屁,好好個事硬讓白花蛇這攪茅坑棍給攪散了。”
那天縣文化館的衛館長來檢查文化工作,見這支文藝輕騎兵一钁不振,問明了情況,鼓勵魏峰和秀梅說:“年輕人,別泄氣,好好組織大家學習**著作,鼓足勇氣,重整旗鼓,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文化館給你們大力支援。”他又向公社黨委彙報了上龍文宣隊當前的現況,請求黨委予以重視。
當天晚上任君就來到上龍大隊,批評黑娃不該把文宣隊搞亂了。他想,這夥笨蛋,打擊別人是為了抬高自己,如果打擊別人也影響了抬高自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他親自找魏峰和秀梅談話,給他們念了幾段“最高指示”後說:“你們給公社黨委的報告我已經看了,這問題經調查研究以後一定要嚴肅處理,當前最重要的是要團結一致。極力把咱這次春節彙演搞好,為集體爭光”。他又在團員青年會上講:“前些日子,咱們上龍大隊發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一玲玲因病走失!這是咱們上龍大隊乃至咱們峰源公社的損失,因為這樣一個人材很難得,公社領導聽了後無不惋惜,一致表示要大力協同大隊及家屬盡快找回玲玲。
“那麼是不是因為失去了一個玲玲,咱們的文藝宣傳就不搞了呢?不能,宣傳**思想也是一項革命工作,和拿槍杆子同敵人打仗一樣至關重要,若如此,那麼我們的革命工作是不是因失掉了一兩個對革命舉足輕重的人物就不搞了呢?回答是肯定的一絕不可能。我相信我們上龍大隊的團員青年一定能重整旗鼓,造就比玲玲演技更高的演員來。”他掃視了那一張張陰沉的臉,掉轉話鋒,“聽說因玲玲的事發生了一點摩擦。這完全屬於誤會,希望大家以革命利益為重,拋卻個人的私心雜念,緊緊地團結在**思想旗幟下,堅決把革命進行到底。從今向後,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能講,無益革命的事不能做。違者將嚴格以革命紀律製裁。吭吭!”他清了清矂子接著說,“咱們上龍共青團是有光榮曆史的嘛,遠的不說,今年慶‘七.一’、‘十.―’的宣傳活動就摘得非常出色,縣上、地區,乃至省上都有了名。希望大家勿負眾望,保持榮譽,發揚光大,再接再厲,做出更優異的成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