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瞅見白花蛇又來排練場,氣不打一處來,當天晚上就召開緊急支委會,她說:“白花蛇的出現,一定有什麼陰謀在後邊,這次大家可要提高警惕,防止她搗亂!”
魏峰說:“她還不是死置司馬懿一沒訣了,搬起石頭搗了別人,蹦回來也砸了自己的腳,懈著臉來的,不信你看,不出兩天她就會找著你或我說好話。“冬冬說:“狐狸再花言巧語,咱可不能再上當了。”
春蓮說:依我看,秀梅說得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既然來了,沒她的戲怎麼也不聞不問?不吵不鬧?也不見戳著黑娃來唬咱?看那是息事寧人的貨嗎?還是小心點好。”
東升挽袖子抹胳膊說:“怕她鳥的,這條蛇交給我來對付,咱可是捉蛇能手。”
第二天晚上,白花蛇仍硬著頭皮去了,去的很遲,也沒太露麵,在外邊轉悠了一會兒,散場後,魏峰剛準備關門看劇本,她推門而入,魏峰一愣,問:“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魏峰兄弟,你……”她向他走來。
“站住!”魏峰大喝,血直往頭上湧,春蓮的話忽然冒上心頭一來者不善!“啊呀!看你……”白花蛇媚笑著說,“我又不吃你,這又何必呢?”魏峰稍微鎮定了點說:“有什麼話就站在那兒說。”
白花蛇站在門口說:“我說啥喲?我和玲玲犯了幾句話,誰知就把你們都得罪了。你們怎的都向著玲玲,也不可憐可憐我,排練也不叫我,把我的角色也撤了,這叫我……叫我怎麼見人呢?”說著眼淚兮兮的。
“果不出我所料,”魏峰想,解除了戒備,變溫和了點說:“你進不進宣傳隊這由不得我,你還是找秀梅或阮支書說說。”
“嗯……”白花蛇見魏峰說話關了門,支吾了半天說:“那……那我找阮支書說說。”嘴裏那麼說著腳下卻不挪步,眼忽閃忽閃瞅著魏峰。魏峰厭惡地說:“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白花蛇忸怩著說:“天這麼黑,我一個人敢走嗎?”魏峰忽然警覺起來,惱怒地說:“那你剛才為什麼不和大家相跟著回去?”
“我……我想和你談談。”
“唉!”魏峰煩亂地在屋裏踱著,“你……你走!你快走!我不管!”白花蛇努出一副笑臉說:“魏峰兄弟,你……你就那麼心硬,那年魏奶奶病了,我還跑前跑後侍候過一陣子,你就不能跑兩步送我一下嗎?”
“快走,快走!我不管!”魏峰氣惱地說,“你是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他恨不得把這歹毒的蛇給轟出去。
“那……那”白花蛇賴著臉說,“那我就不走了,看你明天還怎麼見人?”說著一屁股蹲到炕沿上。
毒蛇終於露出了醜惡的嘴臉,魏峰想,我得盡快把她打發走。他走到窯外邊,天漆黑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星星在向他狡黠的眨眼,北鬥星像一條大頭蛇俯瞰大地。他朝村子看看,還有許多人家亮著燈光,他回頭望望,白花蛇還在內邊不出來,他忽然感到黑暗中像有許多魎魅魍魎向他圍攏,他毛發豎立,肌膚紮紮,心肌緊縮,像一個初上戰場,麵對群魔的士兵。他定了定神,讓緊張的神經鬆弛了片刻,然後果決地向窯內喊:“走!我送你!”
白花蛇疾步向他走來,他往旁邊一閃說:“你前邊走,我在你後邊不遠處跟著,你盡管大膽走吧!”
她前邊走了,魏峰鎖了窯門在離她二三十米的後邊跟著。她走走,回頭望望,聽聽他“撲蹋撲蹋”的腳步聲,生怕不跟上來。
魏峰極力不去想前邊那個人,他努力地把思想岔開想別的事情,他想他正在構思的一幕眉胡小劇,那小劇是以他們修峰河水庫大戰鷹嘴石為題材構思的,當中當然夾雜著階級敵人如何破壞,共青團員如何挺身而出與其鬥爭的離奇情節。可他老覺得把那些莫須有的細節放進去顯得有些節外生枝,可沒有階級鬥爭的場麵怎麼算突出政治……
荒草中鼠蟲唧唧,樹林中夜鶯鳴唱他一點也沒覺察。他又想起了高歌,不知找到玲玲了沒有?出門近一月了為什麼也不來封信呢?玲玲好可憐,出門時連鞋都沒穿……人啊!走完一生的路,不知要遇多少事?路上一塊石頭絆了他一下,他打了個趔趄,站穩身子又往前走。他也想自己,雄心勃勃想在農村幹一番事業,可困難為什麼這麼多?道路為什麼就這麼不平坦?他看見好人一個個遭陷害;壞人一個個得高升;你想為群眾辦好事卻沒人理解;他專門為自己謀私利卻有人巴結。這是為什麼?起步維艱,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