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後公社牆上的一些宣傳畫因政治需要而不能繼續存留,所以畢霞又被抽調去畫壁畫,不能參加填溝戰鬥,她很遺憾,但任書記的命令又不好違抗。“笑話會”後,樂嗬嗬大爺的病奇跡般好起來,生活已能自理,每天還為青年們燒一大鍋茶水。
那天休息時,大家都集中在小石屋前喝水,敢明覺得無聊,咕叨說:“樂嗬嗬大爺,給咱測測字,看看相,看有沒有當官的命?”
樂嗬嗬大爺邊給火裏添柴邊說:“去去去!破四舊你不知道?想把你大爺往火炕裏推!”
東升聽說擇字算命也過來湊熱鬧,慫恿說:“大爺,來一下吧,我保證絕對保密,不讓公安局知道。”他轉臉小聲對大夥兒說:“喂!請樂嗬嗬大爺給大家算命,可不準暴露秘密。”
除過畢雲遠遠坐在河邊外,大家都點頭稱是,並很快聚攏在樂嗬嗬大爺周圍。
樂嗬嗬大爺拗不過青年人的糾纏,不知怎麼就洋洋昏昏答應了,他讓石柱從壁龕內取來一瓶白酒灌了兩口,一股熱流下注丹田,上衝鶴頂,眼前暈暈乎乎,這些孩子似乎一下子變成了一群小鬼,一個個瞪著傻乎乎的眼睛向他祈求什麼?他吆喝一聲:報字吧!”
敢明說:報球啥字,就以每個人的名字測吧!先給我來!”樂嗬嗬大爺低頭沉思片刻,再灌了兩口酒,仰頭詠道:“憨字有心卻無心,糊裏糊塗度光陰,想起當年鄭板橋,除過糊塗非真人。”
敢明也不知鄭板橋何許人也,隻知道大爺說自己一生糊塗也屬事實,憨憨地笑著。
東升把樂嗬嗬大爺的腿一拍說:“我!”
樂嗬嗬大爺瞥了他一眼便又吟道:“懨懨欲睡是你身,靈光四射是你魂,倒說天狗呑了你,噴薄而出實驚人。”
東升很得意,因為他解開了大爺的詩意是說他像太陽,太陽還不好嗎?亞亞迫不及待地說:“我!我!亞亞,吹牛皮比賽第一名!”樂嗬嗬大爺皺著眉頭端詳了端詳說:“啞啞細語似孩提,一語道破天上機。害得多少有情人,灑淚而別各東西。”
亞亞一聽‘天機’二字,嚇得麵如土色,抱頭躲一邊去了。石柱也擠到跟前懈懈地說:大爺,我!”
樂嗬嗬大爺扳著他的頭看了看,歎口氣說:“天生飛蛾流螢命,何須為人做奠基,識得廬山真麵目,遙遙天宇有歸宿。”
石柱雖不懂“廬山”、“天宇”,但能聽出好歹來,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開了。樂嗬嗬大爺瞧見了秀梅,含笑吟道:“梅花頂風傲雪霜,披荊戴棘上戰場,奇緣終得配佳偶,拭去淚痕盡風狂。”
秀梅解開了那是一首讚梅花的詩。至於“佳偶”?她苦著臉笑笑,心暗叫苦~佳者不可追,追者又不佳。
春蓮和秋菊相抱著肩坐在樂嗬嗬大爺身旁,樂嗬嗬大爺又呷了一口酒,醉眼蒙蒙地盯著他倆看了一陣,伸出兩根指頭指著她倆道:“春拂漣漪秋更香,博得公子堪讚賞,同是玉顏多薄命,招得情郎淚洗裳。”
春蓮、秋菊得了個褒貶各半,不喜不憂地走了。大家你爭我搶往前擠,唯魏峰站在人堆後,樂嗬嗬大爺偏一抬眼就瞅見了他,高吟道:“旖旎風光在峰巔,有誌男兒勇登攀,其間多少彎曲路,千言萬語說不完。”
魏峰說:“大爺喝多啦,再別聽他胡謅!快走,上工!上工!”話雖這麼說,他也不能不折服樂嗬嗬大爺出口成詩的功夫。
樂嗬嗬大爺望著一張張渴望也為他(她)吟一首詩的臉,心裏直納悶,這是咋啦?這些娃娃的臉為什麼這麼難看呢?像閻羅殿上等候受洗的小鬼。他也疑惑,今天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就吟出這許多測字詩呢?
魏峰又催促上工,還有嚷著叫樂嗬嗬大爺為他測字算命的。東升大聲說:“大爺的腦子都挖空啦,再倒不出什麼啦,讓他吃了飯釀上半天再給大家說吧!”魏峰、秀梅他們已經出發了,圍鬧的人回頭看看也都相繼趕了去。畢雲最後一個離開河邊,慢騰騰在遠離人群的後邊走著。自從“九’一三”事件他受了魏峰的訓斥後,情緒又陡然低落,又恢複了以前的老樣子,見人無話,眼蓄殺機。
樂嗬嗬大爺猛然發現了他,大吃一驚,心裏暗道:“天罡星!”遠處傳來青年們的歌聲廣我們走在大路中上,革命的歌聲多麼嘹亮,**領導革命的隊伍,披荊斬棘奔向前方,向前進!向前進!朝著勝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