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2 / 2)

樂嗬嗬大爺遙觀天象,西邊天際一團黃塵滾滾而來,在青年們頭頂上翻騰著,旋轉著,霎時便把他們籠罩了,他打了個激淩,心頭驀地產生一種不祥之兆。

東升“呸呸呸”唾了三下,跺著腳罵:“鬼鬼鬼!認錯人了咋的!”緊接著這個唾那個罵,怨聲載道。

旋風過後,每個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黃塵,像糊了一層黃表紙,你望著他笑,他望著你笑,就是看不見自個兒的臉。

“哎一”樂嗬嗬大爺緊跑幾步在後邊擎著手喊。大家都站住了回頭看,樂嗬嗬大爺高聲問:“你們今天幹啥活喲?”

“移山填溝!”大家齊聲喊。“逢石莫放炮,崖高莫掏庵!”

“噢!聽見啦!”大家又齊聲回答。“哈哈哈”笑起來,七嘴八舌議論開了。敢明說:“老家夥真是過河摸鴨子(牛牛)一一小心不盡。“冬冬說:“人老成精,說不定大爺預見到什麼啦?”

上工後拉第一車土,一輛架子車輪胎放爆,秀梅說:“倒黴!”她對石柱說:“把軲轆卸下來拿到連部去補。”

石柱剛卸下車,亞亞說:“梁支書,我肚子痛,讓我去吧!順便到衛生室買點藥。”石柱看看秀梅,秀梅點了下頭,亞亞雙手拄著車杠推著車飛跑著而去。

亞亞剛走,一個女青年又把車放溝內去了,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車抬上來,車圈扭成了8字形。秀梅說:“這今天是咋啦?這麼背!”她又對石柱說,“把這輛車也弄去修。”

石柱剛要去拉車,敢明又說:“梁支書,這輕輕活到不能盡照顧石大哥呀!”

“滾你的蛋!”東升說,“唱戲的時候,你們都在台前表演顯花哩,石柱在後場檢場,把什麼都準備得停停當當,那時你為什麼不和他爭呢?”

石柱說:“要去就去吧,我也懶得跑一趟,挖土拉車也把人掙不死。”敢明一下蹦到車跟前,作揖打躬說:“阿彌陀佛,大大的好人!”說著,拉車去了。

從早晨就陰晦的天空,這會兒變得更加灰暗,幹冷的西北風勁吹著,滿山遍野的樹葉子像長上了翅膀到處亂飛。連部高音喇叭的播音聲也抑了氣一般忽高忽低、忽遠忽近。活兒已做到三分惱的地步,誰也不說話,隻聽見刨土的“嗵嗵”聲;鏟土的“嚓嚓”聲;重車滾動的“吱呦”聲;空車跳蕩的“咣啷”聲……

忽然狂風大作,西邊天際整個成了褐黃色。東升說:“要刮大風啦!”魏峰說:“沒事!咱這兒不會有十二級台風的。”話音剛落,“嗚一”一陣狂風襲來,山頂的旗杆“機”地攔腰折斷,緊接著遍山響起“喀嚓喀嚓”的壞枝斷莖聲。每個人都打趔趄,不得不努力站穩腳跟。東升跑上去取掛在樹上的旗子,被刮得滾下來,紅旗被吹得“啪啦啦”響,瞬間又被撕扯成窄布條。

風越來越大,整個空間黃塵滾滾,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不能看,閉著眼沙也直往內鑽,狂風怒號,林呼山嘯,風載著堅硬的雪霄和碎石猛烈地往人的身上、臉上摔打,耳窩和嘴唇像塗了層厚厚的蠟,木木的,疤疤的。人拉著空車要往上挪一步都十分艱難,還時時要擔心被連人帶車吹下溝去。魏峰對秀梅說:“讓大夥兒避一下吧?”秀梅喊:“休息了!都到窯內去避風!”於是人們撂下家具一哄兒湧進窯洞。

東升一進窯,往門口的炕上一躺說:“媽的,壞事也是好事,正好可以睡一覺!”說著,閉上眼睛懨懨然進入夢鄉。

人都往內邊擠,魏峰往外麵一看,秀梅正吃力地把一輛放在崖畔的車子往安全地點轉移。他本想跑出去幫她一把,但看看身旁的石柱,下意識地給他使了個眼色,石柱半天解不開他的意思。畢雲眼尖,一個箭步跨出窯門,當他幫秀梅把車子剛拉上小坡,聽見“轟隆”、“哎喲!”聲,回頭望一窯塌人掩。一團巨大的塵柱升騰而起,隨即又被大風吹散。東升爬在窯前一丈多遠的地上哭喊:“救……救人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