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和畢雲驚呆了,傻傻地站了好一會兒,秀梅猛地醒過來,推了畢雲一把說:“你……你快……快救人!我……”扭頭向連部跑去。
東升癱軟在地上站不起來,肌到窯前用手扒土。畢雲不知該用鍁還是該用手,急得團團轉,巍巍土神,豈是兩個小鬼撼得動的?
東升哭起來:“呀呀媽:天呀!這該怎麼辦呢?”他猛力捶打大地,手上鮮血直流。
秀梅顛撲著向連部跑,風把她掀倒,她打個滾爬起來又跑。她裁彎取直,逢坎躍坎,逢水趟水。在新填的土坡那兒她屈腿抱頭滾到溝底。在小溪的暗冰上,她摔了個前爬,兩個膝蓋擦掉兩片皮,她顧不得摸一下,又一瘸一跛往前跑。路過小石屋,樂嗬嗬大爺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咯噔”一下忙問:“怎麼啦,秀梅?”
秀梅眼淚簌簌,張嘴結舌,“啊……塌……塌……”下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急得像啞巴一樣打手勢一一指指碾盤子溝,然後雙掌又向下壓。撥開樂嗬嗬大爺拔腿又跑。
樂嗬阿大爺一整天都心煩意亂,自從那些青年走後,他簡直不知該做什麼,到壁龕內取酒暍,竟把煤油灌了一口,害得他心慌得像著了火。這些娃娃要出事,似在他意料之中,他顧不得病後虛弱,掙紮著向碾盤子溝趕去。
風小了,雪倒下得更大了,老天急急慌慌製造了一樁事故後倒顯得逍遙自在起來,把那細碎的雪屑勻勻地撤得旮旮旯旯皆是。
社員們都回家避風去了,河灘上橫七豎八放著車輛工具,連部的帳篷被風吹得鼓起來又塌下去,木頭支架也在“嘎吱”作響。
秀梅跌跌撞撞來到連部,碰上剛從連部出來的梁主任,一下子撲到他懷內哭喊:“快!快……”梁主任摟著女兒問:什麼事?小梅,你快說,什麼事?”
秀梅捶爹的胸膛,摳自己的喉晚,幹急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哭喊:“快……快嘛!”
恰好士道老漢在場,他搖著秀梅的頭說:“梅子,別急,你唱,你唱著說!”秀梅淚眼蒙蒙地叫喊:“快——救——人!窯——塌——啦!”疆耗如雷灌耳,士道大叔說:“準是碾盤子溝那麵破土窯塌了。”梁主任搖著秀梅問:“塌了多少人?”秀梅癱軟在爹懷裏哭道:“全完啦!”
梁主任放下秀梅,對聞訊正往外走的黑娃說:“快!你立即向營部彙報,我先去看看。”跑了幾步,回頭又對廣播員喊:“立即廣播,讓大家都往碾盤子溝走!”
峰源營上龍連的高音喇叭顫抖著播出了這個震驚人心的消息:“全體指戰員、各位群眾請注意!碾盤子溝發生嚴重塌方事故,請大家火速前往搶救!請火速前往搶救!”
整個峰山都沉浸在恐慌和顫抖中。
敢明和亞亞聽到廣播,像兩顆彈子兒一樣“嗖”地飛出修理棚,兔子般向工地躥去。
那些回到家內還沒坐穩的人們聽到廣播又心急如火地向碾盤子溝奔去。山道上擁滿了人,到處是急促的喘息和“嗵嗵”的奔跑聲,談話短促而急切。“讓開!跑不動就讓開道。”
“不知傷亡大小?”
“大部分人都塌裏邊了。”
梁主任一看形勢,暗暗叫苦,窯全塌了,壓這裏邊有幾個能幸免的。人越聚越多,他立即指揮刨土。
哭喊叫鬧,問長問短嘈雜一片,兩個人對麵大聲說話都聽不清楚。阮黑娃向公社彙報了情況,任書記立即向縣農田基建指揮部掛了電話,然後三人相跟來到現場,任君蹙著眉看了看現場,讓黑娃把秀梅、畢雲、東升叫到連部
雪鵝毛般往下落,天灰蒙蒙的,山灰蒙蒙的,人灰蒙蒙的,雪一挨頭就化成了水,合著汗珠往下淌,心急手顫越急越刨不動。家屬的哭聲把人的心都撕碎了。
連部的帳篷裏,任君對東升說:“你說說當時出事的情況!”東升坐在靠門一個方凳上回憶說:“我當時正睡意蒙曨,忽然聽見‘咯紮’一聲響,立即感覺到有危險,一睜眼,看見窯往下落,我迅即跳下炕,剛蹦出門就有一股氣浪把我推出一丈多遠。”
“當時其他人都在哪兒?”
“都在窯內邊,好像聽見誰說要生火烤。”
“生了沒有?”
“不知道。”
秀梅和畢雲坐在靠火爐的一條長凳上。秀梅說:“任書記,救人要緊!”任君擺擺手,示意她別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