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花殘月缺(1 / 3)

景天打定主意冷著他們,不去趕他們的趟,她反正有的是時間,慢慢耗吧,心急的是他們。她借口保胎,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地時不時去一下公司,讓他們找不到人,把所有大事都交給助理,明確地告訴她,你幫我渡過這一關,我忘不了你的好處。助理也明白,一口應承下來,把她不去公司時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在電話裏報告給她。

這天在電話說被他們設計趕走的財務總監告到法院去了,請求勞動仲裁,原因是資方在女性員工懷孕期間辭退員工,違反了勞動法,要求賠償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工資車貼飯貼通信費等共計三十六萬八千元整。蒲原和蘇照被這一悶棍打得暈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財務總監會在這個時候懷孕,卻沒有通知他們。於是他們把責任推到人事部,說你們不了解員工的動向和資料,造成如此被動的局麵,這是人事部的過失,要追究人事經理的錯。

景天聽了好一陣生氣,想蒲瑞安創好的大好事業,就要這樣毀在蘇熙蘇照的手裏嗎?她倒是有心想看蘇熙蘇照出醜,奈何這公司是她和蒲瑞安一手一腳創業出來的,怎麼舍得把心血拱手讓人?她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和蒲原談一下,讓助理約個時間。助理答應了,約了時間,景天到時間回公司去,去敲蒲原寫字間的門。

蒲遠親自開門請她坐了,讓秘書上茶。景天說我現在不喝茶,蒲原忙說忘了,景天說白開水就好了。等秘書倒了杯礦泉水放在她麵前,掩好門出去,景天和蒲原一時都找不到話說。過了好一陣,蒲原才說:“小景,讓你受委屈了。”

景天眼圈一紅,回道:“爸爸,瑞安一死,留下我們一家人不像一家人的,真要弄到圖窮匕見的地步嗎?”

蒲原沉默半晌,說:“小景,你和瑞安結婚都十年了,對家裏的情況也有所了解。你也看得出來,我從來都鬥不過他們兩個。從來都是瑞安他媽媽要怎麼樣,我隻有聽從的份。你要是像倪慧那樣,隻怕情況還會好一點。”又搖一搖頭,“不是,其實在我們兩家見麵的那一天,就已經把路走到了絕處,在那樣的事情發生以後瑞安仍然要和你結婚,這才是他媽媽不能容忍的。”

景天摸著杯子,低頭說:“我早就明白這裏頭的原因,從來也沒有過奢望過可以改變現狀,隻是這間公司是瑞安的心血,落在蘇照手裏,那就隻有拆買的份。他恨瑞安,凡是瑞安的東西,他都要搶,搶去了又不要,到手就扔。其實這些年瑞安給我的,足夠我們母子生活了,我又辦好了投資移民,我是真涼透了心,隻想帶了阿德往新西蘭一走,再也不管瑞景的事。畢竟瑞安都不在了,我爭強好勝又有什麼意思?隻是爸爸,你要是沒了這間公司打發時間,回到家裏去坐著,會是個什麼情景?”

蒲原歎口氣,說:“小景,我都這把年紀了,也沒什麼好爭了的。他們要,我讓位就是。瑞安媽媽一輩子不得意,我能夠讓她高興一下,也是應該的。”

景天聞言,抬頭看著蒲原,蒲原卻看著牆上的一幅字,臉色平靜。景天想,原來我一直都弄錯了,我以為小安子爸爸媽媽感情不和,哪知道他是這樣在意蘇熙的麵子。蘇熙這些年頭甚勁,挾著家族企業做後盾,自己又是有專業的高端人士,本身家底又好,在企業家太太這個小圈子裏,一向目中無人。從研究所退休後,打打高爾夫,喝喝下午茶,打扮得雍容華貴地去參加蘇熙摻和的拍賣會,比她活得滋潤多了。她就像傅和晴說的,先是陪著蒲瑞安忙事業。後來又是生養阿德,一門心思全放在了他們父子身上,她的生活就是圍著蒲瑞安轉的,蒲瑞安在,她是幸福女人;蒲瑞安沒了,她就連立命的根基都沒了。

想起那天在茶樓和傅和晴見麵,傅和晴早就對她說起過的話來,她才明白,她的一切,是早就被傅和晴看清了又點明了,隻是她不相信而已。她不相信花會殘月會缺而人會死。一時想起往事來,而那天正是蒲瑞安的忌日。當時兩個人還在傅和晴麵前玩笑,他抱著玩得累了的阿德坐下來叫一碟子炒粉吃了,一心想的是將要出生的女兒。那時以為好日子有得長久,哪裏知道那一麵就是生死永別。

景天眼睛發熱發潮,她站起身就走,裙角帶翻了杯子,滴溜溜要倒,蒲原伸手去扶,哪裏來的急,眼睜睜看著景天推門而去,杯子裏的水潑了一地。下次董事會重開,要投票決出新的董事長,景天不等別人先投,她先把票投給了蒲原。

副總經理和投資顧問找借口先離開,景天慢一步落在後頭,推桌要起,蘇熙那發話了,說:“阿德現在該上幼兒園了吧?你們那住的地方,能有什麼好的幼兒園。我有朋友辦了一所雙語幼兒園,教師都是請的外教,不如送到那裏去,也省得現在荒廢了時間。我家瑞瑞可是從小到大一路都是名校讀出來的,他的兒子,可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景天慢吞吞地站起來,回頭說:“蘇女士,我的兒子我自己養,不勞旁人費心。你沒了兒子,就想來搶我的兒子嗎?”

蘇熙看一眼她的肚子,“你馬上要生了,一心不能二用。我是阿德的奶奶,帶他一陣也是應該的。”

景天笑起來,哈哈兩聲,像是十分歡愉,“這話你跟我媽媽說去,看她同不同意。”

傅和晴是蘇熙的死穴,一提蘇熙就白臉,抿緊了嘴不說話。蘇照少不得來幫腔,冷笑一聲說:“阿德姓蒲,不姓景。”

“我倒是知道他姓蒲的,他爸爸姓蒲,他爺爺姓蒲,跟姓蘇的沒有一點關係。”景天說:“你是不是養不出兒子,就打別人兒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