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琦歎氣:“我明白,薑姨也明白,所以才沒辦法。”
這麼多年池淵都是一個人,他不會和別人商量,因為以前就沒人能商量。
極端的童年,小時候池淵為了保護薑嵐馨,很多時候都不會告訴薑嵐馨自己的計劃,因為他要獨自扛著父親的毒打,把母親藏到安全的地方。
幼時如此,成長後更“不需要”別人來保護勸慰他,盡管那個“別人”是他媽媽。
聊到池淵,林妄心裏也沒變得輕鬆,視線時不時瞥到診室門上。
說來慚愧,父母走後林妄人情淡薄,所謂的知己故交不過是逢場作戲的合夥人,醫院的門他自己都很少進。
陪親近的人來看醫生,也是頭一回。
餘琦上來之前,林妄繞著走廊走了幾十圈,溫熱的掌心隱隱泛著涼。
緊張,擔心,心疼……說不清楚的情緒從心口往外翻騰。
聯想到餘琦說的,池淵每次谘詢結束的狀態都很陰鬱難受,林妄攥著手想,如果還有下次,他要和池淵商量一下,中途他能不能進去看一眼。
什麼都不幹,進去看一眼池淵還好好的他就出來。
……
門把手往下壓了壓,林妄“騰”地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出來的不是池淵。
女人沒穿白大褂,看著五十來歲,相貌普通,眼神慈祥柔和。
曲樺和餘琦點點頭,越過他直接看向林妄,目光裏的打量不讓人反感:“是池淵的哥哥吧?”
這個稱呼讓林妄一愣,他反應快,愣完趕緊點頭,忍著往裏看的衝動說:“是,他現在……”
“別擔心,他現在隻是有點不舒服。”曲樺輕聲說,視線沒從林妄身上移開。
餘琦馬上說:“我下去給他買瓶冰水?”
以往每次都想喝冰的,多冷的時候也喝,餘琦條件反射就要走。
“不用買,”曲樺側了側身子,讓出恰好一個人通過的位置,看了林妄一會兒,柔和地說,“進來陪他待會兒吧,他想
() 見你。”
餘琦邁出去的腿還沒收回來,曲樺已經走了出來:“我在外麵,等他說想出來了,你就可以帶他出來了。”
林妄顧不上想為什麼步驟和餘琦說的不一樣,心裏急的要命了,抬腿走了進去。
門在身後輕輕關上。
診室麵積很小,椅子沙發一覽無餘,很淡的草木香裏,林妄的視線被縮在沙發角落的人牢牢鎖住。
林妄怔了瞬,嗓子染上了不透徹的啞:“小池……?”
池淵安安靜靜地靠在沙發裏,仰著頭,頭發散亂遮住了眼睛,兩隻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握得指節發白。
聽見林妄的聲音,池淵肩膀不明顯地動了動,過了會兒才慢慢偏過頭,眼珠黑漆漆的,沒有焦距,緊繃又茫然地看向林妄。
整個人好像散了一地的花瓣,拚不上了。
林妄在外麵幾個小時裏想了幾十句浪漫的情話,想要等池淵從診室出來,一句一句和他說,用情人節這個美好的日子安慰自己的愛人。
現在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跑向池淵的時候膝蓋撞倒了椅子,“嘭”的一聲都聽不見。
膝蓋砸進沙發裏,林妄半跪在池淵身邊,抱住他的肩膀壓進自己懷裏,力道卻輕的不敢多動。
池淵額頭抵著林妄的胸口,心跳隔著薄薄的肌理撞在他身上,屬於林妄的味道掩蓋了草木香,他閉上眼睛,眼皮顫著,好半天,才從嗓子裏溢出一聲細微的:“哥……”
一個字把林妄心都喊碎了,揉著他肩膀,低聲說:“我在,我在這兒呢。”
池淵呼吸一滯,慢慢抬頭看著林妄的臉,嘴唇緊緊抿著,聲音裏是林妄從沒聽過的心焦和緊張:“……你剛才去哪了。”
沙啞的聲音裏麵藏著很深的,幾乎瞧不見聽不著的恐懼,一下一下灼著林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