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邁步,往前走。
或許是這腳步聲驚動了那皇太孫殿下,於是她便看到,皇太孫殿下側首看過來。
那雙猶如點墨一般的眸子就這麼望向了自己。
陳宛兒隻覺渾身緊繃,心尖顫抖。
她怔怔地看著皇太孫殿下,到底一步步走上前,走到了皇太孫殿下麵前。
此時風吹薜荔,空氣中彌漫著湖水的清爽,她仰臉看著這皇太孫殿下,到底是道:“殿下。”
聲音哀婉,其中承載了許多愁苦,這是她哭思十幾年的痛。
阿疇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陳宛兒,便將視線收回:“陳家娘子,有什麼事嗎?”
說著這話時,他看向不遠處,芒兒正牽著那紙鳶,歡快地往前跑,稚氣的笑聲灑落在草地上。
陳宛兒搖頭:“沒什麼,隻是想和殿下說句話而已。”
阿疇眉梢便有了涼意:“哦,既無事,那恕不奉陪。”
說完,撩袍便要過去芒兒身邊。
陳宛兒好不容易得了和他說話的機會,自然不能讓他離開,當即連忙喊住他:“殿下留步。”
而就在此時,希錦正忙著招待眾位寶眷,畢竟在場都是小娘子,又要烤那獐子肉,又要說笑,還要賞景,這附近還臨著湖水,生怕有個萬一,她作為太孫妃,又是主人家,自然得盡好職責。
誰知道這時,旁邊一小娘子卻突然扯了扯她衣袖,低聲和她說了幾句。
希錦神情微變,當即把手邊事情交待給身邊人,她自己快步轉過去那曲廊,待走到盡頭,隔著那一叢叢的薜荔和女蘿,希錦一眼看到了陳宛兒。
很明顯阿疇要離開,陳宛兒想喊住他。
希錦便道:“陳家小娘子!”
那陳宛兒正咬著唇要追阿疇,突然間就聽到腳步聲,之後看到了希錦,當下便花容失色。
希錦見此,冷笑一聲:“陳家小娘子,我們都在那裏烤肉
賞景的,倒是有趣,怎麼就獨獨你跑來這裏,倒是和我家夫君說話,男女授受不親,難道你竟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陳宛兒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什麼。
她心裏還滿是往年種種,根本沒想到希錦突然出現了。
希錦看了眼阿疇,也是沒好氣:“還有你,阿疇,你竟然在這裏和人家小娘子唧唧我我?你是不是早就想娶一個小的在家裏?虧我當你是個人,今天就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了?”
阿疇:“別瞎說,我都沒理她。”
希錦磨牙:“是嗎?”
阿疇:“你覺得我能看上她嗎?”
希錦:“這——”
她看了一眼陳宛兒,陳宛兒正微張著唇,驚詫地看著阿疇。
希錦道:“她不如我美,是不是?”
阿疇肯定地道:“不如你美,差遠了,才學,相貌,性情,沒有半分能比得上你。”
陳宛兒一怔,之後傷心欲絕。
他竟這麼說!
希錦:“這就是了。”
她望向那陳宛兒:“宛兒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夫君說話比較直接,沒辦法,他說話直,他隻會說實話。”
陳宛兒:“……”
她兩手顫抖,幾乎不敢置信地望著那皇太孫殿下。
她不要情麵,什麼都顧不得,隻為了尋得一個機會,要讓他想起曾經。
可她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這麼羞辱自己!
他故意的,就是故意羞辱自己!
這時候,阿疇已經不再理會陳宛兒,握著希錦的手:“走,過去看芒兒放紙鳶。”
這時候,芒兒已經在那裏笑著喊爹爹娘娘了。
希錦卻道:“且慢,我還有話要和陳家小娘子說呢,你先過去。”
阿疇挑眉。
希錦推他:“去吧去吧。”
阿疇:“好。”
陳宛兒在,但是他倒是不怕希錦吃虧的。
一時阿疇過去找芒兒了,希錦便笑看向那陳宛兒:“宛兒妹妹,你說你偷偷摸摸的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聊聊吧?”
陳宛兒驚慌失措,攥著拳,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希錦直接逼問:“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你惦記著他,一心想和他苟合,所以故意接近我,對我施以恩惠,借故和我交好,其實要和殿下成雙成對,幽會於這荒野中?”
陳宛兒忙辯解:“姐姐,我隻是和殿下說幾句話,萬沒有別的心思,姐姐不必誤會!”
她隻是都想找機會,告訴殿下,她就是那個當年他送了貓兒石的小娘子!
結果卻一直不曾有機會。
不說明白,她怎麼甘心!
希錦好笑:“我可當不起你尚書千金一句姐姐,喊著姐姐,其實是想和我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吧?我告訴你,這是做夢呢,別說我現在還在這裏,就是我下堂了,也輪不到你,我是不會讓你占我這個坑的!”
陳宛兒哪想到,這看上去溫柔賢惠的希錦,竟然能說出這麼直白的話。
若是讓人聽去了,可怎麼了得!
當下臉色煞白,求著道:“姐姐莫要胡說,我真沒那個意思。”
希錦:“哦,你沒那個意思?你意思是說,你對我家夫婿沒半點想法?是不是?”
陳宛兒猶豫,看向一旁阿疇:“我,我——”
希錦冷笑:“是不是?”
陳宛兒哆嗦著點頭:“是是是。”
希錦:“那行,今日的事,我可以忘記,你現在就回去,回去後,我不會提起來,你也不必提起,我們就此相安無事。”
畢竟她也不想因為這男女之事而讓阿疇得罪了那陳尚書,現在是阿疇的關鍵時候,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若要出氣,盡可等他日登基為帝了。
陳宛兒其實嚇得已經渾身顫抖,此時聽得這個,連連點頭。
希錦卻又道:“不過,你總得給我一個物件,不然誰知道你怎麼倒打一耙,你給我一個物件,取信於我,今日的事,我便不會聲張。”
陳宛兒驚疑不定:“這——”
希錦:“怎麼,不肯?那行啊,那我就喊一嗓子,你信不信,我現在抬起手來,直接給你一巴掌,就會引得大家夥過來,我說你勾搭皇太孫殿下,你說他們信你還是信我?”
陳宛兒聽得後背冷汗直流。
她自己繞過了曲廊,這裏距離皇太孫處不遠,確實很有嫌疑。
更何況希錦身份尊貴,是皇太孫妃殿下之尊,她說的話,大家自然更容易信。
她顫著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希錦抬起手,笑著道:“來,給我一件貼身小物,我就放你一馬,不然,我們且看,我嚷嚷出去,別人會信誰,到時候,殿下不想娶你,你說你——”
後麵的話,她就不再說了,就那麼笑望著陳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