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小屋裏從來沒聚集過這麼多人。
本來就沒有燭火和窗戶,小屋愈發昏暗。
溪木看著滿牆猙獰的麵具和廢鐵般的殘劍斷刀,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個枯瘦奇怪的老頭如何擁有“度翩翩”的美名。說實話,溪木覺得自己更適合。
星木和溪木想法截然相反。他想象不出自己需要花多少個春秋歲月才能擁有杜仲這般功夫和姿態。他讀過書,他也隻是在書中見過這樣傳奇的人物。這種人物大抵與普通人不一樣,所以他除了膜拜,還是膜拜。
胡蝶感情更進一層,她和妖怪認識近十年。十年來,妖怪除了動嘴,從沒動過手。這一動手,卻是如此不同凡響。如同一本半舊的不起眼的少兒讀物,竟藏有絕世的武功秘籍。她愈發覺得妖怪是切切實實的妖怪。他有太多故事,但他的故事全是秘密。他的形象,動作,語言,都像是為這樣一個秘密而生。胡蝶忽然這麼覺得。
峨眉派眾弟子此時也在妖怪的小屋內。她們隻覺得恐怖異常。不論是剛才的一幕幕,還是這黑暗小屋內的一幕幕。女流之輩的她們本自認為女中一流的那份自豪已然一點一點耗盡,就像這暮春的花朵和愛情。
張若風不在。從黑雕出現至今,都不在。胡蝶很希望他出現。想看那傻小子如何解決黑雕,匡扶正義。那小子卻不知哪去了。
但正是張若風出現,將這一天的離奇故事推上了最頂峰。
那時候妖怪在破桌上旁若無人地拔雕首的羽毛。胡蝶心想難道除了眼睛之外,這黑雕還有其它特異功效。沒錯,確有。當妖怪說是用以下酒時,沒有人不瞪大眼睛。當妖怪補充說是請大家共享時,沒有人不因緊張而後傾半步。
但吃驚和緊張的很快變成妖怪。當張若風第一次進入這黑暗小屋的那一瞬間。
張若風將本已不大的門洞全然堵實,小屋頓時恍如夜幕拉開。沒有人能夠瞧清張若風麵孔。也隻是在張若風一低頭的刹那,身後三把刀在偷漏的白光中漸漸清晰起來。妖怪正是這時驚呆了。
三把刀?三把刀!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妖怪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斷頭崖一役之後,你去哪啦?”此句緊隨上一句,沒有給對方回答的空隙。
溪木本以為這老頭的臉是一張麵具,沒有一絲表情的麵具。但顯然自己錯了,妖怪此時很激動,那張老臉也一時溝壑萬千。
大家都看著張若風,看著他粉墨登場一般,看著他給出回答。但張若風隻是自顧自地進了小屋。沒有困惑,也沒犯傻。這倒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張若風以為這老人和別人說話呢。他見沒人回答,於是好心提醒道:“你們怎麼不回答老人家問題呢?一點都不知尊老愛幼?”說完便走到妖怪跟前看著妖怪,像是安慰妖怪。
當妖怪可以看清張若風的臉時。激動的神色頓時暗淡下去,一種失落寫在臉上。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那種變化猶如春冬之別,十分明顯。
笨蛋,溪木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這樣兩個字。或許他是聽師哥說的多了吧。
但星木沒有這麼想。他的腦海中被更多的事情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