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主又要經曆第五十次婚姻失敗了麼?02(2 / 3)

隨即一直跪地汗出如漿的絕冥突然吐了口血,爆喝著躍起,竟是拚著損傷自己身體掙脫了虞立薰之前所施的桎梏,縱身向她追來。沛芙大驚,將輕功運至極限,迅速向外飛掠,甚至來不及再去看一眼虞立薰與絕情。但想來他們兩人抵擋住數名黑衣暗衛的攻擊,已是分身乏術,也無法再攔截絕冥的追擊。

所以此刻,少主與她的性命能否安然,隻能靠她自己了。

耳邊風聲呼呼,沛芙在這深夜裏也來不及分辨前路,隻是背著寧浣亭不停地向前衝。山間的荊棘枝椏刮破了她的臉她的衣服,她也完全顧不上了。此時她的背上是她從成為一個真正的暗衛開始,便發誓要守護的少主寧浣亭。今夜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第二次落入絕冥手中。

絕冥是比她更早了至少兩期的暗衛,就算剛才突破桎梏損傷了身體,但其功力之深厚豈是她可以超越的?

不過幾息間,沛芙便察覺到身後絕冥越來越逼近的殺氣。隻是須臾間,絕冥一掌已經拍過來,掌風中隱帶奔雷。這勢頭竟是不顧寧浣亭生死,也要逼停他們。

沛芙大驚之下一個鷂子翻身,淩空轉體間便將寧浣亭換到了前麵,自己擋在後頭,隨即絕冥那一掌便恰好落在了她身上。頓時她背後一疼,氣血翻湧間噴出一口鮮血。

“沛芙!”之前生怕影響沛芙發揮而未曾出聲的寧浣亭也是一驚,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沛芙。便是這深夜中,隻有黯淡的月光灑下,也能看到沛芙原本便蒼白的臉上,升起的一抹不自然的紅暈。這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少主……我無事……”

之前中了花間客的藥,她浸在河水裏數個時辰強行逼退藥力後,便有些傷了元氣,現如今再中絕冥帶有全力的一掌。

沛芙隻覺得一口血吐出後,全身越發血脈逆流好似不是自己的身體。

也許她要命不久矣了吧……

沛芙眼前滿是昏茫,幾乎看不清楚絕冥和寧浣亭的身影,但她仍是努力睜大自己的雙眼,一手握緊了寧浣亭扶著自己的手,然後緩緩推開他,轉過身去望向對麵:“絕冥,你要想對我的少主動手,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這樣一句話,她從前也曾聽絕心講述暗衛經曆時提到過。

絕心說,那些忠心為主的暗衛,為了保護主子的性命,通常不惜犧牲自己,來為主子爭取哪怕多一刻的時間。而他們最愛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要想對我的主子動手,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那時候聽著總覺得太過狗血,如果是絕情那樣一流的暗衛,就算到了那種時候,也是絕對不會多說一句廢話的吧。

但此時此刻,她是真正發自內心地說出這句話來,她是真心那麼想的,便那麼說出口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終於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暗衛了。

她感覺到身後的寧浣亭震動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隻是緊緊地關注著對麵的情況。

“那便……給你個痛快吧!”雖然視線模糊,但她能聽到絕冥抽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這夜間夾雜在後者尖利刺耳的聲音中顯得分外清脆。

沛芙微微笑了,雙手一屈,一直藏在身上的一雙短劍離鞘已落入手中。

“少主,屬下與她交手期間,請你抓緊時間離開這裏。”沛芙能聽到在自己說完這話後,身後的寧浣亭遲疑了一下,隨即快速地轉身離開時,衣衫與荊棘叢摩擦產生的聲響。

少主雖是儒雅的翩翩君子,但他一向理智不迂腐,遇到這種情況,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怎樣做才是最正確的,所以他立即離開了。沛芙有些安慰地在心中笑了下。

內息紊亂,血液逆流,她知道自己根本抵擋不了絕冥多久,但她管不了那麼多,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

她奮力提氣雙手一錯,手中雙劍便如流星般直逼絕冥的方向。

金鐵交鳴瞬間響起,沛芙的虎口震得一痛,雙劍差點脫手掉落。絕冥的內力果然比自己深厚太多,但……就算那樣又如何?

她咬牙又舉起雙劍刺出,這一次整個人若乳燕投林般撲向絕冥,已是將全身的力道都傾注在這一擊之中了。

“不自量力!”絕冥用那刺耳的聲音冷笑一聲,沛芙感覺到絕冥一劍擋向自己。這一劍力度猛了幾分,速度卻比第一劍時慢了幾分,分明是已經輕敵,她又忍不住笑了。

這帶著輕視的一劍堪堪挨到沛芙的雙劍,沛芙猛地喝了聲:“看暗器!”便將袖中之物鋪天蓋地撒了出去。

絕冥立即回劍防守得嚴不透風,卻發現落在自己麵前的不過是一把瓜子,不由惱怒道:“你這小賤人!”

沛芙卻不等她再攻來,又喝了聲:“看暗器!”又撒出一把東西。

絕冥哼了聲沒管那撒來的東西,揮劍刺向沛芙。但這一次撒來的並不是瓜子,而是一把金針般的暗器,那是沛芙方才偷偷拔了發上金簪,捏斷成幾截後趁著絕冥大意,當做暗器全力擲出的。

一聲慘叫後,沒有防備的絕冥被這幾截斷簪紮了個正著,連眼睛都被戳瞎了一隻。

而沛芙在擲出這一把暗器的同時,手中劍再度與絕冥的劍相擊之後,已經借著絕冥這一劍的反彈力向後急速掠去。

費力地掠出數丈,沛芙卻發現竟找不到寧浣亭的身影。

少主並不擅長輕功,怎麼會這麼快便消失了蹤影?

沛芙的心又提了起來,也顧不上內傷嚴重,撐著向前找去。

這才發現剛才忙著逃避絕冥的追擊,她竟帶著寧浣亭慌不擇路間走了上山的路。她喘了幾口氣,吃力地用雙劍支撐著自己,繼續一路向上尋去,不覺竟一直尋到了山頂。

這妙月觀所在的山頂上,竟栽滿了梨花。三月桃花四月梨,虞立薰來京城時桃花剛開,寧浣亭的婚期則在四月,恰是這梨花盛放之時。

此時在皎潔月色下,雪白的梨花正隨著時不時拂起的夜風飄落下來,紛紛揚揚似冬日的雪一般。

“寧郎,你看,這像不像初雪?我曾記得,你是最愛初雪與梨花的,你說這兩樣看來都是那麼純淨無暇……”夢囈般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沛芙循聲望去,就在這飄雪一般的梨樹林間遠遠望見了寧浣亭。他正站在山頂的崖邊,望著麵前一身白色道袍的長公主。

原來長公主仍未死心,竟趁著她抵擋絕冥之時,又派人將少主擄了過來麼……

長公主伸出素白的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梨花瓣,低頭看了看,微笑道:“寧郎,你曾有過十四名新娘,她們中大多容貌不及我,才能不及我,甚至對你的情意……也是遠遠不及我……哦,不,也是有的,我曾想對其中幾人施以各種誘惑,她們中竟也有二三人始終意誌堅定,要為你守身如玉。然後……”她笑著反手任手中梨花飄入黑暗中,輕飄飄地道,“我就將這二三人都親手推入了我們此刻身邊的這個懸崖……”

親手推入懸崖?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寧浣亭的視線轉向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聲音有些痛苦,“她們都是無辜的……為何要因我害了那麼多條人命……”

“無辜?憑什麼她們可以無辜地肖想你嫁給你,我卻要日複一日地獨自承受痛苦?”長公主向寧浣亭走前幾步,又是那種少女般的神情癡望,“從第一次遇見你,我便覺得這是上天注定的相遇,我們注定了是要在一起的,寧郎……既然我們生不能同枕共眠,不如一起死同穴如何?”

有這樣一臉癡情地邀請人家一起死的嗎?這長公主看著就不像是活膩的人,現在談“死同穴”也未免言之過早了些。

況且……沛芙嘴角抽了下,很想衝出去道:“長公主殿下,你想跟寧世子死同穴是不是應該先問問他自己願不願意?”但嚴重的內傷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捂著自己的胸口,她躲在一棵樹後小心地默默運氣調息,隨時防備長公主的一舉一動。

忽然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伸手掏向自己懷中,卻掏出了一隻已經碎裂的小巧藥瓶,這是方才被絕冥掌力震碎的。而瓶中的一粒藥則已經成了齏粉,此時在夜風中飄散開來。沛芙的眸光劇烈地變化了下,臉上原本那不自然的嫣紅刹那變得蒼白如雪。

就在她對著自己隻剩下碎瓷片的手掌,分神發呆的那一小會兒功夫,崖邊突然傳來寧浣亭的悶哼聲。她急忙抬頭望去,駭然發現長公主竟是真的一把拉了自家少主要縱身往懸崖下跳去。

看來這長公主是真的走投無路,索性要拉了心上人同死了。

眼看那二人已經半個身子騰空在崖邊,沛芙大急也無暇仔細思量,便大喊一聲:“少主!”同時她已衝了出去,飛掠至崖邊伸手正將寧浣亭的手臂一把拉個正著,阻住了他們下落的勢頭。

還好來得及……沛芙輕籲了口氣,下一刻,她感到胸口一涼,低頭時看到一柄匕首正沒入自己的胸口,而匕首握在長公主手中。

“你這小賤人,原本還遺憾沒能收拾了你,想不到竟還敢來阻止本宮與寧郎同生共死,便先給本宮去死一死吧!”長公主眼神惡毒地望著一身殘破嫁衣的沛芙,卻聲音卻恢複了慈和,嘴角裂出詭異的笑容。

想來她謀害寧浣亭前十四名新娘時,也是這樣的眼神與表情。

沉迷於感情不可自拔的人,竟可以如此不顧一切瘋狂可怕。

沛芙有些明白為何暗衛被要求不能動感情了,但她沒有力氣說話,原本就受了內傷,如今又被長公主刺中。此刻她胸前傷口不停地淌著血,渾身的力量仿佛也正隨著鮮血流出身體。

她的手不禁鬆了鬆,隨即又緊緊抓住寧浣亭的手臂,努力擠出幾個字:“少主……上來……”她用力想提起他們,但長公主卻掙紮了起來:“放開我們!讓我們去死!”

長公主的掙紮十分劇烈,每掙紮一次,沛芙手中寧浣亭的手臂便隨之向下滑落一截,為了能繼續抓住衣袖,沛芙的身子也就越彎越低,血也越流越多,一縷鮮血從她的嘴角緩慢淌出。

“沛芙!”事情發生得太快,被沛芙拉住衣袖的寧浣亭一怔之下,已經看到鮮血從沛芙的嘴角和胸前淌下,落在他的衣襟和衣袖上。他淡然的眸中鮮見地閃過痛惜與恨怒,以及一絲歉疚,猛地伸手去一掌擊向長公主。

“你竟然!”長公主驚呼著,手中一時未能抓穩任何東西,已被寧浣亭的掌力推開,卻不是墜下深淵而是被推到了崖上,落在離崖邊十步距離處。隨即寧浣亭抓住沛芙攥著自己衣袖的手,一個翻身便翻上了懸崖。

沛芙愣住了,直到隨著寧浣亭落定,才吃力地吸了口氣才喃喃道:“少主……軟筋散的藥力過了?”

寧浣亭扶著她,眼中的歉疚更濃:“沛芙,先別說話,處理傷口要緊。”

沛芙隻是望著他,驀地有了分了悟:“是了……你與郡主都是智慧高絕之人。今夜的事恐怕你們早有準備,隻待對方找上門露出馬腳……你怎麼會中了軟筋散呢?隻怕這也是為了要引出長公主,看她們究竟會做些什麼……”

他們必然有個請君入甕的好計策,並且絕情多半也是知情的,隻有她傻傻的一直弄不清楚狀況。

沛芙覺得剛才奮不顧身的自己有些可笑。她永遠隻是個沒用的暗衛,是他人的累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