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思一愣。
但他的回答也很快:“大人,三才坊的房子不便宜,再怎麼偷,也不能從無盡藏中偷這麼多呀。”
“那也可以是他偷了錢後鬥雞贏來的。”尹問綺。
“他怎麼可能會贏,”聽到這話,淨思頓時嗤之以鼻了,
() “他什麼都不懂,他能贏個什麼?()”
這麼說,你很懂嘍?()”
“我也並不懂得什麼……”
“我覺得你倒是懂得很。”尹問綺卻笑道,“剛剛見了我們,第一反應就是抱著雞籠裏最雄壯的一隻雞逃跑。”
大家聽得一愣,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意思。
最初淨苦的驚慌失措,他們都見到了。
但是一個普通百姓見到了這麼多貴人來,驚慌失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隻有元觀蘊明白。
他說:“將那隻雞帶過來。”
淨思眸光頓時閃爍起來,看向了屋子外頭,這時候,雖然不明所以,但很好的執行了公主命令的大理寺官兵,也準確地找到了那隻雞,帶了過來。
這還真是隻如尹問綺所說的雄壯的雞。
不止雄壯,還挺凶。
在這官兵懷中撲騰得厲害,雞毛都飛下了好幾根,竟還想要啄咬那抓住自己的人。
不過人都逃不了,何況一隻雞。
這隻雄雞被送到尹問綺麵前,尹問綺不著急看它,而是先望望元觀蘊。
別人都覺得他浪蕩紈絝,唯有公主,在意他的每一句話。
公主越相信他,他就越不能讓公主失望!
這親密的一眼過後,尹問綺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雄雞的翅膀,再放進嘴裏舔舔,隨後臉頰頓時皺起,當即成了個圓滾滾的白包子。
這一下,大家都醒悟過來了。
隻見弓典迅速上前一步,和尹問綺一樣,抹了雄雞翅膀,再放進嘴裏,隨後,臉色真正陰沉下去:
“好,芥子麵,你玩鬥雞啊!”
時下鬥雞流行,賭坊裏也盛行鬥雞。
富的給鬥雞爪子上裝金屬套,窮的也有辦法,將辛辣的芥子麵抹到鬥雞翅膀上,如斯互鬥之下,十分刺激,惠帝時期,還有人曾以善鬥雞而封官。
“淨苦真的去鬥雞?”元觀蘊此時開口,他注視著淨思,“你前麵對淨苦的行蹤含含糊糊,連他見了幾個女人,女人是高矮胖瘦都分不清。卻對淨苦偷錢與進賭坊說得清楚分明。怎麼,你跟蹤淨苦隻跟蹤到他偷錢、進賭坊鬥雞?”
“還是,所謂的偷錢賭博,都不是淨苦所為,而是你所為?”
“一場大火,你被逐出珈藍寺,淨苦卻受到了嘉獎,你懷恨這個與你同住一室的師兄弟,所以,以自己的罪狀,編造了許多謊話,張冠李戴於淨苦頭上,汙蔑淨苦。”
“公主錯了!”這人驚慌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天性,竟敢衝元觀蘊大喊大叫起來,“淨苦就是那樣的人,我與他同寢室,我如何不知道他的為人?我又親眼看見了這麼多——”
“是嗎?”弓典獰笑起來,“至此還敢嘴硬,還敢說公主錯了?我看你這賊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說罷,他也不用旁人,自己上前,如同拎一隻小雞那樣,將淨思從地上拎起半個身子,又將他右手抓出,其餘四指不理,獨將
() 小指按在桌麵上,再抽出腰間佩劍,對準那小指頭,狠狠落下。
寒光凜冽。
劇痛透骨。
這一刻,淨思無從抵抗,慘叫起來:“公主,不是公主錯了,是我錯了,可我沒有撒謊——”
淨思因疼痛而模糊的視線之中,弓典的劍再抬了起來,他的又一隻手指,也被掰上了桌。
他一時魂飛魄散,已無力抵抗,胡言亂語中,也脫口說出一直藏著的秘密:
“我撒謊了,我撒謊了,賭博的不是淨苦,是我,是我!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說謊,淨苦背後有人,淨苦用驛站寄信!”
此言一出,弓典的劍,定在半空中。
驛站寄信的重量,大家都知道,別的不說,就看連原本事不關己地站在元觀蘊身後的懷櫻,都露出了傾聽的模樣。
驛站分公驛和私驛,公驛自然是官府驛站,寄朝廷官員、是軍機大事的信。
但私驛也並非就是寄平民百姓的信件了,所謂“私驛”,乃是世家豪族憑借自己的雄厚資源,建立起來的驛站,也多隻給自己人所用。
時下普通士子寄信,根本無法用上驛站,而是托付朋友梢信。
士子尚且如此,遑論普通百姓了。
淨苦身為一介普通沙彌,能夠用驛站寄信,既意味著,淨苦背後確實站著一位大官。
而淨苦這樣的沙彌,為何能與大官聯係在一起?
顯然,他為這位大官做了件不一般的事情,才能拿到這一特權。
一條原本隱隱綽綽、斷斷續續的線索,通過眼前這個從早報仇到晚、嘴裏沒幾句實話的小人,竟頭尾串聯了起來!
淨苦背後確實有古怪,但為什麼這小人一開始不說實話?明明他那麼仇恨淨苦。
弓典再低頭看著抱著手指哀嚎的淨思,明白了他的想法:
“此時此刻,竟妄想討價還價,把這消息拿來賣錢?”
說罷,他放開了淨思,淨思哀嚎不止,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他不耐煩地用腳踢了踢人:“別嚷了,劍沒有開鋒,沒把你手指剁了,公主麵前,豈能見你這髒血?”
接著弓典立刻轉向元觀蘊,事情查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甚至在想:
現在,是不是隻要再找到淨苦,拷問出他背後的“大官”——
這捅破天的大案,就要在公主主導,他的輔理之下,宣告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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