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玉見她皺眉,安慰她道:“姑娘也不用擔心,這魔教的魔功雖然厲害,但據聞每年都會有一段衰弱期。我們就算抵擋不過,隻需摸清對方的衰弱期是何時,便能輕易將這凶手擒獲。”
想不到這武當派弟子對邀月教傳教神功千機毒指如此了解,玉微瀾麵色不動,心中暗驚。
旁邊一直安靜的馬車裏,突然傳來一聲呻吟,隨即一雙保養極好的女子的手掀起了車簾,紫炫兒探了出來:“幸不辱命,李大俠醒來了。”
說著她用優美如舞蹈般的動作輕盈地躍下馬車,露出馬車中躺著的那名男子。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的李琅軒,正慢慢睜開雙眼,用漆黑幽深的眸望向車外眾人。
“大哥。”李琅玉欣喜地走向馬車,傾身向車中剛醒來的李琅軒道,“你總算醒來了!”
李琅軒微微點了下頭,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視線,打量自己身處的馬車。
李琅玉見狀忙解釋:“此地發生了一些意外,而大哥現在的身體需要一個安全穩定的環境進行調養,所以小弟便托了秦公子順路將你帶去河南府,與八派留守在那裏的其餘弟子們先會合。”
秦大美人那幾輛看來低調又豪華的馬車,行駛起來必然比一般馬車要平穩舒適,托他送需要調養身體的李琅軒一程,確實是個好選擇。
玉微瀾默默後退了幾步,利用秦卿擋住了李琅軒望向自己的視線,然後才朝馬車那頭望去,卻不慎跌進一雙沉如深淵的眸中,刹那竟轉不過眼去。
李琅軒目光幽深得如同能吞噬一切,就在玉微瀾擔心他下一刻會說出什麼的時候,他卻閉上了雙眼,隻是繼續靜靜地躺在馬車中。
她這才收回視線,慢慢吐出一口氣。
“滾娘。”秦卿忽然喚她,“那花錯已經被廢了一身功力,押入大牢之中,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連累你的事了。”
這確實算是個好消息,略略撫慰了玉微瀾起伏不定的心。
想來以秦卿的身份,膽敢一次又一次綁架他的花錯,這回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知道自己笑起來難看,她特意低著頭笑道:“這就好,也免得我這醜到讓人吃不下飯的村姑,總去唐突秦公子這樣的美人。”
不等他們有反應,她又立即說道:“時候不早,我也該趕回家了,再晚路都該看不清楚了。”
這一天折騰下來,眼看著天邊的日頭漸漸西斜,晚霞火燒一般染紅了半邊天空。秋日黃昏裏的空氣開始變得冷肅起來,帶著涼意的風吹在玉微瀾身上,令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究竟身體不如從前,自從走火入魔之後,她便失去了功力護身,對季節的寒熱感覺,也變得同普通人一樣。
當然這比起當初已經好了許多,畢竟她剛服用過武林聖藥培元丹。
在三個月前,她唇色青紫麵色發白地扶著牆,艱難地挪出閉關的石室時,隻覺得渾身血液逆行,由內而外地泛起冷氣,就連那外頭的炎炎夏日都無法讓她感受到一絲暖意。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就這樣凍僵成一塊寒冰的時候,突然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有力的手從她的腰間穿過貼在她的背上,隨後她感覺到有一股溫暖和緩的氣流開始在體內湧動。
那是他在催動自身內力,向她輸送真氣。
那一刻,溫暖的感覺就像冬日裏被數個暖爐焐著,她幾乎凍僵的神智逐漸複蘇,卻隨即將他推開,強笑道:“我沒事……隻是這次衰弱期比較嚴重……”
強敵環伺,她怎麼能讓眼前的人也知曉自己已經走火入魔,無力再戰?雖然她有點想知道,如果自己如實說的話,他到底是會依照誓言繼續守護在自己身邊,還是直接將她交到八派手中?
但是,她賭不起。她前一次能賭贏是靠運氣和取巧,而這一次,天曉得運氣又是在哪一方?
隻是那一刻他給予的溫暖雖然十分短暫,也許在漫長的人生中這隻是短短的一瞬,卻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打從心底感受到溫暖,竟讓她有了片刻不該有的貪戀……
一件披風落在她身上,打斷了她的神遊,她茫然地抬頭,看到溫和笑著的李琅玉:“方才便察覺你的手十分冰涼,如今時已入秋,姑娘家還是要注意保暖的好。”
她訕訕地係上披風帶子道了謝,又再次向眾人道了別,而後轉身離開。
這一次她沒有回頭看任何一個人。
也許下一次,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將對她拿起武器。
不過,那又能怎樣?
從醒來之後,玉微瀾就開始感覺到丹田發熱,原本紊亂的內息漸漸平穩下來,同時真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遊走全身,散了許久的功力終於有了點恢複的跡象。
看來武林聖藥培元丹能洗經伐髓、治愈內傷,乃至提升功力助人突破瓶頸的傳聞還是有那麼些靠譜的,難怪那麼多江湖人士為得到一顆培元丹而常常打得頭破血流。
遙想當年武當派掌門將此靈丹妙藥賜給李琅軒時,是希望自己最出色的弟子能再接再厲更上一層樓,爭取登攀上武林強者的小巔峰,卻沒想到最後竟落入了她這魔教教主的腹中。
世間諸事的因緣和合,又有誰能從一開頭就料中結局?
不過……這枚培元丹被李琅軒珍藏在身邊多少年了?居然還能食用麼……
她胡思亂想著走到了東城門,那裏雖然不久前剛發生過命案,但八派顯然善後工作做得很到位,根本看不出來絲毫發生過什麼事的痕跡。隻有一兩個聽聞過此事件而好奇的鎮上居民,朝這邊偷偷地看兩眼。
正因為善後做得太好,她已經無法從中發現冒充魔教行凶之人的任何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