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起初隱居的那個小村落,她當然不會再回去了。那裏本就隻是暫時的棲居之所,也沒有什麼阿牛哥哥的存在。
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調息,爭取早日恢複功力。這樣不說重振邀月教,至少自己保命的籌碼增加了。
既然秦卿一行是往河南府方向去,那麼她便一路徑直向著江南走。
這一路玉微瀾決定累了就棲息林間的枝椏上或者露天野外篝火邊一躺,隨意找點食物果腹。實在是節省慣了,就算發了筆小財她也不舍得多花。
但很快她就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現如今少了能洗刷縫補衣裳能做一手好菜的護教長老葉瞎子在身邊,她這個生活自理能力堪比傷殘人士的邀月教主,如今隻能自己動手。衣裳常常洗得皺成一團像醃鹹菜也就算了,頓頓吃烤到焦黑的野雞野兔,實在讓她苦不堪言。
所以這種風餐露宿的節儉日子咬牙堅持了幾天之後,她就痛哭流涕地衝進附近的城鎮裏覓食了。
這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池,玉微瀾走上前才發現自己這連番趕路,竟不知不覺來到了江陵府。這地方曾是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都城,三國時也一度為群雄逐鹿之地,如今城中仍古風儼然,依稀能從處處殘存至今的古跡窺見昔日楚國故都的繁華鼎盛。
萬事萬物似乎都有一個從極頂繁盛走向衰落的必然趨勢,花開極妍時往往便是凋謝的開始。想想她那邀月教,當年也是有過鼎盛時期的,那時候聽說江湖中人人談邀月教色變。什麼八派聯盟、武林盟主,對於那時的邀月教主來說都不過是隨手就能捏死的小螞蟻罷了。
而她大概是邀月教有史以來最慫的一任教主了吧……
尤其要是被曆任先代教主們知道,今日連個店小二都把她當成又醜又窮的叫花子嫌棄地擋在飯館門前,多半會直接爬出來拍死她免得丟人現眼吧。
她耷拉著腦袋這麼想著,默默掏出兜裏的幾枚元寶在店小二麵前,劃過一條帶著銀光的弧線,然後在後者立馬變諂媚的眼神裏又默默收回元寶,嫌棄地塞回兜裏歎氣:“這種小店……實在太差了,不適合我這種身份的人。”
說著她轉身打算另外換家店,耳邊卻鑽進一個刻意壓低粗噶的女子聲音:“怎麼?還不肯吃?秦郎,這已經是第五家飯館了……你可不要想耍什麼花樣!”
好好一個聽起來柔情蜜意的開頭,怎麼說到後麵就凶神惡煞起來了?這聲音粗噶得像漢子的妹子也太不會哄人了。
不過還真是巧,對方居然也被稱為“秦郎”,可惜身邊女子明顯不如另一位“秦郎”身邊的那群愛慕者們懂得討好獻媚,真該向她們學學再回來哄人吃飯才對。
她搖搖頭,暗自欣喜自己的內力已經恢複到能聽清附近人的私語聲,一邊順著聲音來處向那飯館二樓望去。
那裏大概是飯館的包廂,窗邊的桌子上對坐了兩人。一個是名僅看側麵都感覺身材肥碩滿臉橫肉的女人,坐在她對麵的則是名頭戴帷帽的男子。與她肥碩的形象恰恰相反,那男子就算看不到麵容,也能一眼看出其側影之脫俗,尤其在那肥碩女人的襯托之下,宛如一朵仙緣奇葩。
似乎發現到玉微瀾呆望的視線,那肥碩女人一臉厭惡地伸手將窗子關上,還罵罵咧咧一句:“醜叫花子也敢偷看我的秦郎!”
木質窗框在她的大力之下發出很響亮的哐當聲,玉微瀾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如果她剛才沒眼花的話,剛才望見那朵仙緣奇葩般的男子,十有八九是應該已經抵達河南府,說不準已經在回京城老家路上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秦卿才對。
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這裏跟河南府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根本方向不同好麼!
很快就有一個比較接近真相的答案在她腦海中迸現——這苦逼的秦大美人多半又被劫了!
所以說,豔福不淺是種福分,但這種福分如果太多乃至堆積成山,那就是大災難了。
在決定是同情秦大美人還是同情秦大美人之前,玉微瀾決定還是當做沒看見先撤退,每次撞見他都一準沒好事。
哪成想,她才往後退了沒幾步,就聽樓上又是響亮的“哐當”一聲,剛被關上的窗子又被猛地推開,露出那張滿是橫肉卻塗脂抹粉的臉,朝著玉微瀾打量了幾眼,便大喝:“你這醜叫花子,給老娘上來!”
玉微瀾猶豫了下,一眼瞥見還杵在飯館門前的店小二,轉了轉眼珠不屑地一哼:“你們這家店人太多聲太雜,混成一團我啥都聽不清。我這就去找一家比你們更好的飯館,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優雅地進餐!”
正想當做沒聽見那女人的呼喝,趁這樣虛張聲勢之機溜走,卻不防那女人突然從二樓躍下,雙手抓向她,她肩膀下意識要後聳滑開,但念頭一轉卻按下不動。
下一刻她便被那肥碩女人一把提起衣領,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便直接提上了二樓一放手,玉微瀾在她的故意施力下頓時狼狽地成了滾地葫蘆,一路滾到一雙鹿皮筒靴處才終於被擋了下來。
她暈頭轉向地抬起頭,這個角度卻正好看見那雙鹿皮筒靴的主人,不是那個倒黴催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秦卿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