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到那肥碩女人硬是將那粗噶的聲音捏細了嗬嗬笑道:“秦郎,你要是還不肯吃飯也沒關係,本姑娘就讓這滿身流膿的小叫花子天天陪你睡,你是吃飯呢還是跟叫花子睡覺?”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這又關她什麼事了!
好端端的,她怎麼又變成懲罰這秦大美人的工具了?她又是招誰惹誰了!
玉微瀾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天地奇冤的代表,一時心中升起一股悲壯愴然之情,很想揪住那肥碩女人問問她腦袋裏裝的究竟是什麼。
背後那雙鹿皮筒靴的主人秦卿似乎也被震驚到,顫動一下想挪卻挪不開來,顯然是被用什麼手法製住了無法動彈。
那邊肥碩女人用蘿卜粗的手指努力掐出個蘭花指的形狀,自以為優美地拈起湯匙舀了一勺湯,用自以為柔情蜜意的實則粗噶難聽的聲音道:“秦郎,你若實在吃不下飯,那便來喝一口湯吧,啊?”
玉微瀾雙手抱著桌子腿,隻覺得剛才還饑腸轆轆的自己,現在不但沒了胃口,還渾身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
她都尚且如此,也難怪那秦卿不肯吃一口飯喝一口湯。平日裏他過的可都是一些綠鬢視草、紅袖添香的風雅日子,哪怕用餐也多是嚐那些個朱唇吹火、玉腕添薪之下的好手藝。
對他這樣的世家公子來說,一日三餐生活起居都應該是既美觀又美味的樂事。哪能像眼下這談不上美觀,甚至還帶著幾分威逼的粗魯誘哄?
“啪!”湯匙被猛地甩到牆上,湯汁濺了一地,肥碩女人終於失去了耐心,伸手一把拂開秦卿頭上的帷帽,瞪著那張無可挑剔的臉上緊緊閉著的嘴唇,發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真當我賈二娘是吃素的!”
賈二娘?那不是江湖上有名的賈家寨山大王,為人五大三粗兼之下手狠辣,算得上少見的能同時以身材和力量壓倒漢子的女大王。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裏碰上這號人物,還發現此人腦袋不是一般的秀逗。
勉強算是同為黑道人士出身,玉微瀾決定替她指正一下這個秀逗的地方:“我說女俠,此言差矣,若是真陪我這又醜又髒的小叫花子睡的話,不是白白糟蹋了他這麼個美人?女俠你對他癡心一片,為什麼不親自去睡睡他,而要讓別人撿現成的便宜?要知道,良機不可錯失啊!”
此言一落,她立馬感受到秦卿殺人的眼神直射向自己,好似想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不禁縮了縮脖子。
不過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即使是用這樣惡狠狠的表情,也依舊動人得很啊。
而那邊的賈二娘卻用力一拍桌子,喝道:“格老子的!你以為老娘不想嗎!他身上不知放了什麼,隻要一碰上老娘就渾身疼,不然哪裏輪得到你這醜叫花子!”
以前好像沒這種事啊?
玉微瀾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定是那五毒教聖女或者神醫之女給了秦卿什麼毒物奇藥之類的效果。
不過秦大美人每次都能從這些手段厲害的妹子們鐵桶般的包圍之中被劫走,不得不說也是個十分神奇的現象。就好像擁有三個各有奇技的厲害徒弟,外加一匹來頭不小的白龍馬的唐三藏,也每每會被妖怪們順利抓去研究是蒸炒煮炸還是以身相許,幾乎無一次在女妖手下漏網。
這難道也算是專屬於頂級美男子的一種特殊本事麼?
那頭賈二娘已經從罵人變成了發牢騷:“老娘千辛萬苦從湖綠雙豔那兩個妖婦手中把這美男子搶過來,結果他整天不吃不喝不說話,跟塊木頭似的,偏偏碰又碰不得。這哪兒是搶了個美男子,分明是搶了個祖宗回來!”
“湖綠雙豔?”湖綠雙豔不是那江湖中傳說禍害了不少美少年的一對姐妹花麼,原來秦卿是被她們劫走的?
“對,你這醜叫花子不知道湖綠雙豔吧?”賈二娘嘿嘿笑著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大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肥臀將那木凳子壓得慘呼一聲,“那對小妖精,嘖嘖……居然為了誰先把這美男子從河岸上的破木舟裏抱出來,平時要好得跟什麼似的一對姐妹打得你死我活,老娘正巧經過就順手撿了現成便宜。”
“河岸上的破木舟裏……”玉微瀾忍不住又重複,覺得這場景變換略神奇。
“對,破木舟裏。”賈二娘翹著二郎腿,拿起酒壇子豪放地飲了幾口,打了個嗝兒後像突然被激活了話匣子般道,“聽說這美男子原本出發時是坐的馬車,但是才走沒幾裏路,就接連遇上附近大大小小數十個幫派的圍攻。雖然他身邊人武功都不差,但遇上這般照著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和夜宵的次數來打劫,也是煩不勝煩,於是就改走了水路。”
“他們那改走水路的想法是好,就是太天真。”那賈二娘一口酒一口肉,說得極歡,“江陵府附近的水匪什麼時候少過?況且要知道在水上,這群水匪才是老大。武功再好的人在水上那功力都得大打折扣。這美男子眼看著沒法,便由身邊人掩護著用船邊拴著的小舟先行離去。”
“至於那木舟之所以會破成那樣,則是因為遇到了虎渡河的水匪奉他們老大的女兒之命鑿船打劫……”賈二娘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