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惋罷了便氣勢洶洶地上前,伸手就戳了下玉微瀾的額頭:“我給你的紙條你都不看的嗎?叫你不要去嶽陽樓,不要去管宋護法,你還偏去闖偏去救人了,真當自己天下無敵,能把大半個武林的正道人士全打趴下?”
她當初闖進嶽州城內,為的就是探看玉微瀾的情形,順便提醒她不要以身犯險。雖然半道上遇見秦卿被天下第一美男子給迷了下眼,但目的總算還是達成了。
米子瑜的好意,玉微瀾自然清楚,回想起前事,再遇眼前二人的欣喜之情瞬間被傷感蓋過。她再度黯然起來:“就算那邊是龍潭虎穴,但也有從小照顧我長大的宋護法,何況他是因我而陷身其中,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然後呢?宋無殊還不是一樣死了,你還差點送了命。”米子瑜的口氣很差,一屁股坐在床邊便數落開了,“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你以為把我逐出邀月教就是在為我好,將教中各人都勸退的勸退、送走的送走,從此斷了聯絡,那就是為他們好,卻從來不問問我們自己又想不想與邀月教撇清關係。瀾子,你一天到晚操心著操心那,卻忘了我們都不是需要人照顧周到的孩童,你早就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如同從前在邀月教裏那般,她像個管家婆似的絮絮叨叨,哪裏有半分江湖上天香堂主的狂狷。
數落完,她似乎還覺得意猶未盡,又向一邊的紫慕白一指:“還有你,紫長老,你平時都是怎麼教育兒女的。你那女兒紫炫兒這回可真是八派聯盟的好幫手,如果不是她看上了武當的李琅軒提供那等藥出來,隻怕宋護法就算難免一死,也不至於這麼慘烈。”
聽到李琅軒的名字,玉微瀾眼眶控製不住一紅,米子瑜見狀雖不知底細,仍是忙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紫慕白歎了聲:“唉……女大不中留啊……我也不曾想到炫兒會如此做,也怪我事前不曾告訴過她慕白山莊與邀月教的淵源。待尋回那孩子,我便好好教訓她一番。”
屋中因多了米子瑜,氣氛活躍了許多,連帶著玉微瀾的心情也隨著好了不少。她靠坐在床上聽米子瑜講了不少江湖上的見聞,就如同從前還在教中時一般,氣氛溫馨而和諧。
這些見聞都是她從前最愛聽的,可如今真正在其中經曆過,才會發現其中的殘酷可怖。米子瑜講述時刻意避開嶽州城一事,玉微瀾也裝作忘記此事,隻是想起生死不知的李琅軒卻不免有些黯然傷神。
正所謂“一入江湖歲月催”,不過數月時間,她的心態比之前竟多了不少滄桑。
待米子瑜將江湖中的奇聞逸事講得起勁時,隔壁卻突然鬧起了好大的動靜。這裏應該是一戶民居,被紫慕白一行臨時設為休憩之所,但房間的隔音還是不錯。如今沒了內力的玉微瀾,竟聽不清楚隔壁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在旁品茶的紫慕白皺眉喚了聲:“素兒,何事?”
少頃,隔壁的門打開過來一名眉目俊秀的少年,表情有些無奈地向他稟道:“父親,隔壁那人醒來了,正鬧個不休,我們都拿他沒法。”
“哦?”米子瑜露出興味的神色,看向玉微瀾,“瀾子,你要去瞧瞧嗎?”
隔壁的還能有誰?
從紫慕白和米子瑜的神色中,玉微瀾不用猜就能知道必定是秦卿。想來想去,他這次會盡力救自己,不外乎是為了報答她之前幾次相救之情,倒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隻是若他知道那幾次的救命之恩,其實還帶著不少水分,不知會作何感想……
猶豫了下,玉微瀾還是開口:“也好。”
米子瑜聞言與一旁紫慕白對視了下,便笑著扶她起身。
隔壁床榻散亂,秦卿正滾落在地上,奮力推開屋內欲攙扶他起來的另一名少年,大吼著:“滾娘呢?你們把滾娘怎麼樣了!”
“滾娘?那是什麼?”米子瑜笑吟吟地先玉微瀾一步進屋,戲謔地看著秦卿。
秦卿看到她神色一變,勃然道:“我記得你,你就是上次差點將我從嶽州城中擄走的女賊,想不到竟又是你。你擄人也就罷了,究竟將與我一起的人如何了?”
玉微瀾站在門外邊一時哭笑不得,原來秦卿竟懷疑這次是米子瑜出手又把他擄劫,還順便把自己給害了?看秦卿反應那麼激烈,她倒一時不好意思進去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關心則亂?”米子瑜在屋內端詳著秦卿,嘖嘖道,“想不到天下第一美男子聞名不如見麵,竟然這麼沒眼光……”
說著,她轉頭朝屋外喊道:“既然他比較中意你這麼醜的姑娘,那我就大方點讓給你好了。瀾子,你就不要大意地接收下來吧!”
話音一落,急怒中的秦卿愣了下,待看到硬著頭皮在素兒攙扶下走進門來的玉微瀾時,方才的憤怒急切頃刻煙消雲散化為了欣喜。
“滾娘!”他快速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到玉微瀾麵前,抓住她的肩膀欣喜地打量她,“你醒了?你的傷好了?沒什麼事吧?”
頭一回被秦大美人用這樣喜悅的眼神看著,玉微瀾沒有正常女子應有的受寵若驚,反而有點頭皮發麻內心忐忑。
“之前真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玉微瀾吭哧著,終於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之前我所謂的救你,都沒多麼真心實意……大多是陰差陽錯導致的結果,所以你真的不用那麼感念,嗯……小小的表示一下感激即可,用不著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我會覺得過意不去。”
說出來後,她突然覺得一陣輕鬆,果然還是說清楚了會比較沒有良心上的負擔吧。
秦卿卻並沒有放開自己的手,依舊牢牢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這樣的動作就好像他正在通過雙手傳達心中的喜悅一般。在看到過玉微瀾瀕死的模樣後,他忽然覺得就算她真的一直在欺騙自己,但隻要此時她還鮮活地在自己麵前,那麼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諒接受的。
“不管如何,結果都是一樣。每次遇見你,最後的結果都是我被你救了。我與你或者真有段化不開的孽緣,但我覺得如果是這樣子的孽緣的話,也許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吧。”秦卿說到這裏才輕輕放開手,歉意道,“對不住,方才太過激動,一時失了禮數,還望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