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好事多磨之夜(3 / 3)

玉微瀾點了點頭,便由她扶著在一旁台階坐下。玉微瀾看她閃身去了鄰街,沒多久便聽到她的一聲怒喝:“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當街害死這許多的八派弟子!”接著,在連續的兵刃交擊聲夾雜著衣袂聲後,鄰街便沒了聲息,大約是金蓉蓉與那不知身份的殺手打得難解難分,一路追打去了遠處。

於是自己要在這裏等她?還是也去鄰街看看狀況?下意識的,她覺得鄰街發生的事情跟八派和邀月教有關,也許還與那次在火海間驚鴻一瞥的身影有關。那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她會覺得他的身形那麼眼熟。

她搖搖頭扶著牆站起身來,江湖已經與此刻的她無關。她眼下應該做的事情是慢慢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尋找著回到自家院子的路,可是為何她的雙腿卻不聽自己使喚地要向著鄰街的方向走去……

月色下,她剛邁出三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個呼喚聲:“玉姑娘?”這個聲音極溫柔,極耳熟。

她回過頭去,覺得眼前一亮,似乎一下子從帶著寒意的初春,進入了百花盛放的春濃時節。

銀白月色下,一身白衣的李琅玉依舊墨發長長披在身後,麵容精致膚如凝脂,正站在她身後七八步處,溫和地帶笑看她,但這份笑意卻在她轉身的刹那凝結。

“對不住,我認錯人了。”他歉意道,眼中不掩失望。

玉微瀾這才想起自己的容貌變化太大,但他竟然僅憑背影便認出了自己,倒也是有心了。

“無妨,世上本就人有相似。”她學著普通婦人,雙手交扣微微屈身,生疏地行了個萬福禮,而後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繼續前行。此時自己身著滿是汙漬的喜服在深夜無人的街巷中,已經很可疑了,再走去剛發生過命案的鄰街,那簡直就是生怕別人不懷疑她。

“這位夫人……”身後的李琅玉卻又喚住她,她回頭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神情有些複雜,欲言又止。

李琅玉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盤問,隻是對她道:“不瞞夫人,方才鄰街剛剛發生了一些凶險之事。如今凶手不明,又是這樣的深夜時分,獨自走夜路太過危險。在下武當派弟子李琅玉,本是奉命帶八派諸弟子出來辦事經過此地,願護送夫人安全歸家。”

玉微瀾偏過頭去,李琅玉方才的神情太像那個曾一度說要保護自己的李琅軒。她按按心口,低頭看到自己身上髒汙的喜服,歎口氣:“不用了,小婦人身體不好,比不得你們高來高去的大俠,走路太慢會耽擱了大俠的要事。”

李琅玉聞言微微笑道:“這深更半夜,便是大俠也不會有什麼要事。我們正道中人本就以助人為快樂之本,便讓在下送你一程吧。”說著,他幾步上前,將身上外衣脫下披在玉微瀾身上,蓋住了她那身喜服,而後雙手束起那頭長發,在她麵前蹲下身子,“雖是春日,但這夜晚還是寒冷,不如讓我背你走一段吧。”不知是否錯覺,他說到最後,聲音竟有幾分低沉。

他的後背依舊寬闊偉岸,與他平日裏給人的人比花嬌的感覺極不同。玉微瀾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麵前蹲下身子,毫無防備地將後背交給她。此時再度經曆同樣的情景,她一時有些恍惚感,仿佛自己還是去年那個正在逃亡的邀月教窮教主,滿心想的是如何一邊掩護教中歸隱的教眾,一邊逃過八派倆聯盟的追殺。

然而一切終究已經發生了近乎天翻地覆的變化,她不禁又歎了口氣:“李大俠,對不住你一番好意,但男女授受不親,小婦人可不好讓你背著的。”

李琅玉緩緩站起身轉過來,看了她一會兒竟是無語,但眼中的神色卻越發讓玉微瀾看不懂。半晌兒,他才歎息道:“我江湖中人慣於不拘小節,倒是忘了這層,還請見諒……那在下便陪著夫人走回去吧。”

雖然對於與八派相關的人,玉微瀾的感覺十分複雜,但麵前的李琅玉卻讓她不想拒絕,也許是因為他一貫對自己的親切與溫和,也許是他那讓人熟悉的笑容。

他們沉默無言地借著朦朧的一點月光,順著暗夜裏的街道,向離發生命案的鄰街相反的方向走。

“夫人家住何方?離此刻有多遠?”在走到岔道口時,李琅玉出聲問道。

這裏是隸屬唐州的一座小城,玉微瀾來這地方時間也不久,與秦卿拜堂的院子還是臨時租的。他們原準備以後找一處適合隱居的地方再定居下來,自然還來不及對這臨時的居住地了解太多,還沒來得及熟悉其中的每條街巷,也不知金蓉蓉究竟是把自己帶到了此城的哪個角落,隻能推測出距離應該不近。

她思索了片刻才遲疑道:“我隻記得……是在三合街附近,從那裏出去約莫兩三條街,便是許多食肆集中的雙碾街。”

本以為李琅玉應該比她還要不熟悉這個地方,哪知他隻是“嗯”了一聲,便毫不猶豫地帶著玉微瀾朝東邊走去。

“夫人也不是本地人?”玉微瀾還在驚訝,已聽到李琅玉問她。

她應了聲,隨口胡謅:“我是外地嫁過來的,不過夫君原本也不是這裏人。”

李琅玉接下來的話,讓玉微瀾暗暗升起些警惕:“今日是夫人的大喜之日,為何會獨自在此處?”莫非他說要護送,其實是對自己起了疑,所以打算不動聲色地盤查?畢竟剛才鄰街事發之時,她恰好在附近,還身著大紅嫁衣,怎麼看怎麼詭異。

玉微瀾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確實太過形跡可疑了些,無奈地歎氣:“確實是大喜之日,可是剛拜完堂,就出了點意外……”她思索著用什麼樣的說辭會比較可信。

李琅玉卻似乎並不關注這點,打斷她的思索問道:“那新郎呢?為何不與你在一處?難道他並不重視你?還是說……便是他令你在新婚之夜獨自在街頭徘徊?”他說到這裏,語氣有些微冷,竟隱隱有殺氣。

不得不說,雖然李琅玉最後一個猜測的意思不同,但離真相還挺接近的。她可不就是因為新郎的關係,被莫名擄來這裏,然後還得摸黑走夜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