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穿越曆史的腥風血雨,衝破幾經飄蕩彌漫的政治迷霧眺望世界的時候,我們發現已接近世紀的邊沿,當世界張開雙臂迎接中國的時候,我們發現一種巨大的落差明白無誤地橫在麵前。

“亞洲四小龍”似乎在一夜之間崛起,而劫後餘生,在衰變中長存的東方巨龍仍沒有騰飛長空,坐視蒼穹。

於是,炎黃子孫再度展示出中華民族堅韌、執著的性格,以悲壯的進擊姿態試圖在瞬間創造出驚天動地的奇跡,以展示昔日那個輝煌帝國的蓋世雄風。

我們欲以慷慨悲歌之氣,在古老得生鏽的軌道上做騰飛前的滑行——自80年代起,我國香港、澳門以及巴黎、倫敦、紐約等世界大都市的文物交易市場,一度出現了空前的繁榮,許多稀世之寶琳琅滿目地展現在世人麵前,廉價拍賣,任人購買,出售價格日漸下跌,大有江河日下之勢。

外國遊客購買當地百姓燒製的兵馬俑複製品

這種奇異的文物繁榮和價格直線墜落的現象,立即引起了西方各國文物商店、文物收藏家和國家博物館的驚恐。世界經濟情報組織和各國文物保護管理機構,立即派人探尋這奇異現象的淵源,終於得出了一致的結論:世界文物市場的劇烈衝擊波來自東方的中國。德國的一家雜誌明確地指出:“現在到達西方國家的中國文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甚至連新石器時代的陶器也大量湧入市場,這種現象引起了全世界文物收藏家的驚恐和不安。而這些廉價拍賣的稀世文物,幾乎全部是通過非官方貿易渠道,以走私的形式流入國際市場的……”西方記者的報道並未誇大其詞,據國家文物局統計,自1984年以來,中國各地的博物館和文物保護單位,先後發生被盜案件300餘起,有數萬件珍貴文物被盜走。陝西省境內,僅1987年和1988年兩年時間,就發生足以讓國內外震驚的文物盜竊案11起。

秦陵發掘工地曾發生罪犯王更地從該處倉庫盜走秦將軍俑頭的重大案件。就在此案發生的第7天,也就是1987年3月4日,西安市省建三公司一處一隊停薪留職工人張善貴,又攜帶斷線鉗、尿素袋及黃挎包等作案工具,從西安專程來到眉縣文化館,按照事先踩探到的路線,悄悄溜入文化館第3層樓,用斷線鉗將文物陳列室兩道門的4把鐵鎖剪斷,入室後又剪斷拴有13個青銅編鍾的鐵絲,並用秤鉤撬開放有複製品的紋方尊[1]的展櫃,將館內珍藏的國家一級文物西周抵臣銅編鍾一件、西周饕餮紋銅編鍾兩件和同一紋形的方樽一件盜走,當夜返回西安,後被公安機關抓獲,法院依法判處其死刑。

同年秋,河南省靈寶縣予靈鄉農民劉春利,攜帶作案工具來到陝西省境內的乾陵[2],企圖盜挖乾陵二號陪葬墓,因無機可乘,隻好改為盜竊乾陵博物館內珍藏的文物。當他詳細探明了乾陵旅遊部工作人員對遊客參觀進出不檢查,墓室石棺可藏人,墓道便門門鎖可更換等情況後,返回原籍,待機行竊。

1988年3月,劉春利夥同柳映申從原籍來到乾陵博物館。

館內所藏彩繪女騎馬俑

經過一番密謀,柳映申住進乾陵旅社,準備第二天隨同遊客進入陵墓接應作案的劉春利。

當天下午,劉春利攜帶提前準備的手電、鋼鋸條、中洲牌鐵鎖、提包等作案工具,隨遊客混入永泰公主墓[3],並趁無人留神之際潛入石棺至深夜溜出,用鋼鋸條鋸壞墓道東二便房門上的華山牌鐵鎖,打開便房門取出彩繪女騎馬俑兩件,然後換用中洲牌鐵鎖將房門鎖好,又潛入石棺內。

第二天上午,柳映申按事先預謀隨遊人進入墓道,將劉春利及所盜文物接應出來。兩人返回原籍後,將盜竊的兩件國家二級文物以1200元的廉價出售給走私者。

1988年6月4日,劉春利又夥同另外兩人來到乾陵博物館,采用上次行竊的手段潛入章懷太子墓[4]內,盜走黃色三彩[5]女俑6件、綠色三彩女俑1件。3人在返回原籍銷售盜竊的文物時被抓獲,珍貴文物才幸免外流。

當人們發現盜竊博物館內珍藏的文物風險性大且行動和盜竊數量均受到局限時,便把視線轉入密布於荒山野地的古墓群,或以鎬頭、鐵鍁等原始工具,或以雷管炸藥等摧毀性手段,將墓葬掘開、炸翻,竊取文物,以獲暴利。

館內所藏彩繪女騎馬俑

這種盜掘古墓的狂潮越演越烈,古墓葬甚至文化遺址的破壞數量也越來越多,景況越來越慘不忍睹。全國每年被盜的古墓可達數萬座,流失文物以及文物的價值無法估量。在眾多的盜墓大軍中,有工人、農民、知識分子,還有專業考古隊員和文物管理人員。盜墓之風的盛行幾乎使每個人都知道“要致富,去盜墓,一夜一個萬元戶”的口號。有的為獲取暴利,不惜將自己祖宗的墳墓掘開,以達目的。

隨著盜墓之風的盛行,盜墓者的設備也發展到了驚人的程度。1990年7月,古城長安的豐鎬遺址[6]大量的陶器被盜。而盜竊者有相當一部分曾在考古隊工作過,具有一定的探墓經驗和發掘水平。從現場發現的214個探眼看,其技術之精、速度之快、設備之良,即使是聲名赫赫的秦陵鑽探小分隊的專業考古人員也歎為觀止。

盜竊、走私文物的狂潮蔓延了整個中華大地,古老的文明在愚昧和野蠻的踐踏蹂躪中已是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但是,它畢竟是華夏民族幾千年曆史的沉澱,是炎黃子孫非凡的智慧與創造力的結晶,是列祖列宗昭示後人遠航的明燈。無論今天變成怎樣的殘暴,也難以阻隔人類對它的膜拜和敬愛。

1995年7月20日,臨潼縣人民法院受理了秦俑館張彥貪汙及胡庚、王金安、費筱金、單新琪偽造有價票證案件,並對5被告分別判處7—12年的有期徒刑。

臨潼縣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張彥(陝西省臨潼人,係秦始皇陵兵馬俑博物館票務科售票員),於1994年元月底,夥同本單位職工單新琪等人,偽造秦始皇陵兵馬俑博物館門票13000餘張(每張麵額15元),後張彥委托秦始皇生平蠟像館張良政代為出售假門票500餘張,得贓款6900元,其餘12500餘張麵值187500餘元因案發未得出售,貪汙未遂。

案發後,張彥供認:1994年元月,秦俑館職工單新琪找自己商量要偽造秦俑館門票,自己先是感到吃驚、害怕,後表示同意,並願意為其陰謀計劃出資墊支。

張彥先後給單新琪人民幣8000元,委托西安市某印刷廠印製。

當13000張印完後,兩人趕到西安將假門票提回,並藏匿在張彥的住處。

張彥怕假票質量差,未敢在秦俑館票口出售,便委托秦始皇生平蠟像館工作人員張良政代為出售。張良政出售假票500餘張,付給張彥贓款6900元。

後來張彥又從住處拿出5本假門票,因案發未得出售。

當我第二次來到秦俑館,找到公安科長馮得全了解情況時,他說,現在許多人被金錢迷住了眼睛,分不清善惡美醜,而有些人為了追逐金錢,不擇手段,鋌而走險,其結果往往是既坑了國家,又害了個人。像秦俑館印製假票出售一事,過去就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但現在又一次發生了,這是個悲劇,是一個被金錢驅使的頭腦發昏的悲劇。當然,這個事情的發生也絕非偶然,這些年,秦俑館在門票的管理問題上是不盡如人意的,是有許多值得重視和整頓的東西的,如果不重視和整頓,可以斷言,這類的事件還將繼續發生,而且永遠發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