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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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淩水車站候車大廳，主體上基本已經完工了，還剩下一些細微的工作，楊斌他們還都在為了能按時交工緊張而有序的忙碌著。楊斌一心想在春運開始之前提前完成外部施工。但是今年天氣冷得讓人猝不及防，以至於影響到了工程的進度，楊斌為此也很是著急，他急於交工不僅僅是工作上的關係，還有陳英。他現在對陳英非常理解，他知道陳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工作，他想用實際行動來支持陳英的工作，這是向陳英道歉的最好辦法。因為陳英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不喜歡玫瑰花的浪漫，她是個很實際的女人，在她的心裏麵，家庭和工作才是她的全部。
緊張的春運開始了，讓人遺憾的是新建的候車大廳還沒有交付使用，陳英為此很是著急，但急歸急，陳英心裏早已經做了打算，這件事陳英一直在想，因為她知道，作為一個領導，眼光要更長遠一些，不能隻看到眼下。在她接手副段長及淩水車站的工作時，她就一直在擔心這個新候車室的建設會影響到春運，如今事情真的象她預料的一樣，所以她在著急之餘，又多了一份從容應對的把握。
她召集淩水車站客運車間主任和書記到她的辦公室，開了一個簡短的會。
“現在新的候車室不能投入使用，用我們淩水車站現有的臨時候車室，怎麼應對春運的客流高峰呀？”客運主任第一個開始抱怨。
“可不是嘛，現在客流已經上來了，每天那幾趟重點車次，旅客把我們候車室都擠得滿滿登登的，這學生還沒放假呢，還沒到客流高峰都這樣了，等客流上來了，我們可怎麼辦呀。”客運車間書記補充道。
陳英笑吟吟地對他們說：“你們沒想點辦法？光抱怨也沒用呀，現在的情況已經這樣了。我們怎麼利用現有的條件給旅客創造一個好的候車環境，讓旅客走得好，走得滿意，這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
“除非新候車室現在就能用，我們是沒什麼辦法了。”客運主任一臉無奈。
“別這麼泄氣呀，謀事還得在人哪，我有個想法，你們看看行不行，如果行的話，你們就照著做，如果不行，咱們再研究。”陳英說得很謙虛，但她的心裏再清楚不過了，眼下隻能按照她的辦法做。
聽站長這麼一說，客運主任和書記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雖然陳英是站長，可是他們的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的。他們做了這麼些年客運工作，頭一次碰到這樣的難題，一個這麼年輕的站長，論工作經驗工作時間，跟他們都差得遠呢。
“我已經做過考察，咱們可以將新的候車大廳完工的一部分進行內部簡單的整理，對牆壁用一些宣傳板進行裝飾，室內的取暖，咱們可以先把過去候車室的那些卸下來的空調裝上，這樣可以緩解一下客流高峰對臨時候車室的衝擊。”
“難怪當時有人說處理那些空調你不同意，原來你這是有長遠打算啊。”客運車間主任讚賞地說。
客運車間書記不無擔心地說：“好是好，隻是這樣會增加運輸成本，再就是會影響建築單位的施工，人家還不知同不同意。”
“成本肯定會增加，用電用水，還要重複建設，但這些都是為了確保為旅客服務的質量，不讓旅客受苦挨凍，這點損失，我看值得。再就是建築單位的問題，我去協調，我想沒什麼難度吧。”陳英說得很輕鬆。
“對呀，我們忘了，陳站長的老公就是工程的監理負責人。”車間主任說。
車間書記點點頭，又說：“暫時還好說，可等大中專學生放假時，就是開放了一部分候車大廳，也容納不下，那時才是最大的客流高峰。”
“你們看這樣，我們趁著現在學校還沒到放假的一段時間，到各大中專院校去調研，把各校校長請到車站來，把我們的困難跟情況向他們講清楚，讓他們把放假時間錯開。這樣對學生流的集中可以有所緩解。我們上門服務，在各個學校設售票點，方便學生購票，在保證這部分客流不流失的同時，進行了有效分流。咱們開放學生入口，做好宣傳工作，這樣就不用他們提前來車站候車，可以直接從學生入口上站台。”陳英說得擲地有聲，幹淨利落。
聽陳英說完，車間主任跟書記相互對視了一下，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好！站長的這個方案我看不錯，能解決咱們眼下的難題。”車間主任急忙表態。
“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站長還是比我們有遠見哪。”車間書記在一旁恭維著。
陳英笑了，“好了，你們隻要讚同就馬上去執行吧，不用在這兒表揚我了。要抓緊時間，馬上組織人員去各學校開展工作。”
客運主任和書記答應著去準備了，麵對如此精明能幹的一個年輕站長，他們絲毫不敢馬虎，更不敢有任何懈怠。他們都清楚，改革中最脆弱的就是人的崗位，這工作崗位就象樹上的枯葉一樣，隻需微風輕拂，就會失去給它營養滋潤的樹枝。
王誌康開始對淩水車務段的改革不無擔心，因為他對譚連民和楊啟才的工作是放心的，但是他對這次站段合並後出現的複雜問題還是沒有過多的心理準備，而且他對淩水車務段的改革時間又限定的那麼短，他拿不準譚連民和楊啟才到底會不會完全領會他的意圖，淩水車務段會不會按照他設想的方向發展，他也隻能是摸著石頭過河。經過一個階段的考察，王誌康欣喜地發現，在譚連民跟楊啟才的使用上，他沒有看走眼，這兩個人在工作中配合默契，把很多新出現的問題都一一解決了，而且改革的思路清晰，淩水車務段正朝著一個嶄新的階段邁進。
即便如此，王誌康對淩水車站的工作還是不放心，因為他知道淩水車站新候車室還沒有完工，在這樣一個簡陋的、臨時的候車室裏怎麼應對春運的客流高峰，他的心裏也沒底。於是，淩水車站的候車室裏，出現了兩名特殊的旅客，就是王誌康和局辦公室主任，他要親眼看看淩水車站的客運工作，“微服私訪”對於王誌康來說，是輕車熟路。
淩水車站外部一看破爛不堪，進到剛剛開放的候車大廳的一部分候車室，卻是另一番景象，四處都是宣傳板，一台“三品”檢查儀正在轉動著，王誌康他們剛邁進門，有名工作人員伸手攔住了他們。王誌康心裏疑惑：“難道職工認出我們來了？要是那樣的話可就看不到真實的工作情況了。”
那名工作人員客氣地說：“請您把包放在‘三品’檢查儀上接受檢查。”
王誌康這才意識到是手裏拎著的公文包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他笑著說：“小同誌，這是公文包，你看就不用檢查了吧。”
那名工作人員臉上帶著笑容說：“對不起同誌，隨身攜帶的物品都要接受檢查，如果我們的工作給您帶來不便，那我先在這裏給您倒歉了，請您支持我們的工作。”
王誌康聽了，心裏很舒服。這時辦公室主任從他身後過來，“小同誌，你看我們隻拿公文包，又裝不了什麼違禁物品，我們也是鐵路的，我看就算了吧，用不著這麼認真。”
工作人員仍然滿麵春風：“對不起，這是我的工作，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就是局長來了也不能例外，您二位是鐵路的，都是一家人，那更應該支持我的工作了，麻煩您接受檢查。”
辦公室主任還想說些什麼，王誌康一擺手攔住了他，把手裏的包放在了“三品”檢查儀上，說道：“這個小同誌說得對，咱們得支持人家的工作。”
在候車室裏，他們看到工作人員正在組織旅客有序的排隊檢票，一趟車檢票之後，他們又馬上開始打掃候車室的衛生，一切工作有釘有鉚，有板有眼。候車室雖然簡陋，可是卻窗明地淨，外麵雖然是冰天雪地，可是候車室內卻是春意融融，來淩水車站看到的一切都讓王誌康十分滿意。
王誌康對辦公室主任說：“淩水車站搞得不錯呀，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這個陳英真還是不錯，象這種有能力有思想的同誌，就應該破格提拔。有些領導同誌在這個上麵總是想不明白，其實選拔任用年輕幹部，多給他們提供機會，這樣才能給我們的改革注入新鮮的血液，我們鐵路才能發展。要是老拿以前的經驗去幹工作，怎麼會有發展呢。”
他們一路走一路看，淩水車站的各項工作都盡收眼底。
王誌康他們離開車站又徑直去了淩水車務段譚連民的辦公室。他們一進屋，把譚連民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來：“王局長，您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呀？”
譚連民邊說邊離開辦公桌，把王誌康讓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則站在桌邊準備彙報工作。正好常寶學進來找段長有事，譚連民布置他把楊啟才也叫了過來。
看到楊啟才過來後，譚連民兩個人都站著，王誌康笑容可掬地說：“都坐吧，把你們的副段長、淩水車站的站長陳英也給我叫來。”
譚連民和楊啟才疑惑不解，他們不明白局長為什麼指名點姓地要找陳英。看著他們的表情，局辦公室主任幫他們解開了疑團，說：“你們不用害怕，剛才我跟局長從淩水車站過來，我們把車站的各項工作都看了一下，淩水車站工作做得很到位，局長想叫陳英過來彙報一下工作。”
聽局辦主任這麼一說，譚連民和楊啟才懸著的心才放下來，馬上打電話把陳英叫到了車務段。
陳英身穿一身筆挺的鐵路製服，進到辦公室敬了一個標準的舉手禮。
楊啟才說：“小陳呀，剛才局長在你們淩水車站進行了暗訪，發現你們的工作做得不錯，叫你來就是讓你彙報一下工作情況。”
王誌康插話道：“你們淩水車站的工作做得很好，要把你的做法和經驗詳細地說一下，我們要向全局車務係統推廣。”
陳英說：“這都是大家的功勞，不是我一個人的成績。”
譚連民說：“你就別謙虛了，怎麼做的就怎麼說。”
“好，那我就說說吧。”陳英稍微思索了一下。“現在新的候車室不能投入使用，的確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隻能趕鴨子上架，硬件不行軟件補。我們讓電力部門更換了線路，使空調能夠全部使用，保證供熱。雖然車站資金緊張，但是我想不要在乎花那點電錢，保證讓旅客有一個好的候車環境是重要的，隻要客流增加了，我們的收入才能增加，羊毛出在羊身上。對於客流的高峰，我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我們動員全體售票員，加班加點，在旅客出現的主要區域，比如站下的賓館旅店，我們租下多個門市房，作為臨時售票點同時賣票，實行了票務公開，減輕了售票負擔。候車環境簡陋，設施差，可服務質量必須要上去，用優質的服務來彌補候車環境的不足。天冷，不能讓旅客心冷。”
王誌康聽了陳英的彙報，很滿意。“我們鐵路要發展，就要贏得旅客的信任，我們就要設身處地的替旅客著想。淩水車站的工作做得好，你陳英是功不可沒的。”
陳英不好意思地笑了。
譚連民和楊啟才也都替陳英高興，王誌康對工作高標準嚴要求，能得到他的肯定，是件很榮幸的事情。
2
淩水車站的售票室裏，一名男子神神秘秘的，警惕地四下張望著，他不買票，但是卻關心著排隊購票的每名旅客，時不時地靠近某個旅客，低聲說些什麼。黑暗中一個人抽著煙，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暗，那個神秘男子的一舉一動，這個人都盡收眼底。他不緊不慢地掐了手裏的煙，這個人就是車站派出所的林所長，他穿了便裝，是來這裏抓現行案件的。他向那個男子靠過去，並不看他，眼睛盯著售票口，在那名男子的附近排起了隊。
那名男子仔細地打量著身邊的林所長，林所長也看了他一眼，問前邊排隊的人：“兄弟，你排多長時間了？”
前邊的人抱怨說：“都排了快一個小時了。這還不一定能不能排著呢。”
林所長說：“可不是嘛，一到這時候票就緊，我才來，估計更沒戲了。”
旁邊的男子聽著他們的對話，放鬆了警惕，向林所長靠了過來。“哥們，去哪呀？”
林所長看了他一眼：“去廣州。本來這趟車的票就不好買，到了這時候，更不好買了。”
男子一聽，臉上掠過一絲喜悅的神情。“我這兒有到廣州的票，你要不要？”
“哦？真的呀，那可太好了，我排到了估計也沒有。你的票真的還是假的呀。”林所長下套。
“廣州的票沒人平時你都買不著。你放心，我的票都是車站內部批出來的，保真。你要是有心思的話咱們邊上商量。”男子往旁邊比劃著。
“那好啊。隻要是真的就行。”林所長一邊說，一邊跟著男子往外走。“那多少錢呀？”
男子說：“票麵上的錢你是要給的，另外，你再給300塊錢好處費。”
“兄弟你也太黑了，要那麼多好處費呀，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林所長故意釣他。
“別呀哥們，你要是誠心買價錢好商量。你給個價。”男子有些急，到嘴邊的肉不能放走。
“我怎麼不誠心買呀，我著急走呢。這樣吧，我給你200，你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男子猶豫了一下：“200就200吧。”
男子說完伸手跟林所長要錢。
“我還沒看著票呢，幹嘛給你錢呀？”林所長不見兔子不撒鷹。
男子重新仔細地打量了林所長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就衝旁邊擺了擺手，一個女的走了過來，他對那個女的說：“一張到廣州的。”
那女的從兜裏拿出幾張火車票，找到了一張到廣州的，遞了過來。林所長一手接過車票，另一隻把冰涼的手銬戴在了那女人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上。那男的一看，轉身想逃，林所長下麵一個掃堂腿，將男子絆倒在地上，他還沒站起來，帶著那女人的手銬又挎在了他的手腕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一個手銬挎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被林所長帶進了派出所。
於東正好在派出所辦事，看林所長帶著兩個人進來，問：“林所收獲不小呀，又什麼事兒呀。”
林所長說：“票販子。”
“這票販子也用勞你林所長大駕親自出馬呀。”於東開玩笑地說。
“你可別小瞧了這幫票販子，他們現在對法律也都研究得挺透徹，要不是抓個現行，他們死都不認賬。今天這兩個看到了沒有，一個聯係活，另一個拿票，如果隻抓了聯係活的，他肯定不承認，我們連證據都沒有，現在不是疑罪從無嘛，人家就想鑽這個空子，隻能放人。像今天這種人贓俱獲，才有效。”林所長給於東介紹著票販子新的情況。
“你說這票販子怎麼就這麼多呢，咋打咋有，而且還長江後浪推前浪，什麼時候才能打幹淨呀。”於東憂心忡忡。
“是呀，這票販子太猖獗了，說到家還是有利可圖啊，就是我們鐵路給人家創造了機會。我們要是票額不緊張，他們哪有空子可鑽呢。”林所長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鐵路這麼多年來，每到春運、暑運，客流猛漲，車站的票額就更顯緊張。車站也有難言之癮，有票不能全賣，要給包括市政府在內的各個衙門口留下票額。如果不留，那車站的工作也很難開展，畢竟窗口單位要跟各個單位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