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醉酒之人講道理,簡直是世上最荒唐的事情。
韋二蹲在廊下,‘啪’地一下將脖頸上的蚊蟲拍死,看著周中的一線猩紅,無奈地嘖嘖搖頭,“崔二,她這樣還要多久?”
幾步之遠,趙玲瓏同他一般的姿勢,手中撐著的細長頸荷花如傘般,替她遮著漫天星河。
崔昫並不煩心,順她心意,陪在她身側,“玲瓏,在想什麼?”
醉酒的姑娘衝著他嬌憨笑笑,猛地將食指點在自己唇上,“噓~~再過一會兒,阿耶就來了。”
趙老爺不是在呼雲山村遊山玩水嘛?
可見她是真的醉了。
秋意濃,天色漸漸暗沉,身前是富春山居飛車流水的淅淅瀝瀝,心上人笑眼彎彎,崔昫隻恨此刻能長久一些。
韋二:“……”
崔二你的良心呢!
趙玲瓏隻覺得自己伸在仙境,周圍白花花的一片,眼前有一隻長得好看的男妖精。
這男妖精長得也太俊俏了吧,就是瞧著那麼點眼熟,在哪裏見過呢?她心裏疑惑道。
這個問題縈繞在她心頭,費神許久,終於靈光一現,“呀,你不是綠竹倌的青雲郎君嘛?”
聽她呢喃地問自己是誰,‘是你夫君’方才出口,崔昫聽她所謂的‘綠竹倌’臉色一黑。
是誰,竟然帶著她去那種髒汙地方?!
綠竹倌是渝州城有名的郎君院,內裏的俊俏人不比青樓的少,環肥燕瘦,或是健碩或是嬌柔可愛。
那些人吟詩作曲,個個學得一身討好女郎的本事,她…她定是被人哄騙的!!
崔昫擰著眉頭,在對方連聲‘是不是青雲郎君’的逼問下,低聲道:“我是。”
他一貫是清冷性子,語調不高不低,這般伏低做小,委屈之情都快化成水,從眼裏流出來了。
下一瞬,對麵女郎纖細的手指搭在他的下巴上,向上一抬,崔昫下意識地對上趙玲瓏空濛濕漉的眼睛,看著她逐漸湊近的麵容,越來越近…近…
他心裏還在糾結著‘玲瓏親的人到底是崔昫還是青雲郎君’,垂在身側的拳頭卻慢慢收緊。
太近了,近到他都能看到她殷紅嘴唇上的淺桃色口脂。
要是玲瓏真的親近自己,過後定要記得擦擦幹淨才好!不然,別人要笑話她…還是他?
腦海中還在糾結,各種繁雜的念頭纏繞著他理智全飛,鼻息間已經能聞到梨花酒的香氣,他整個人神魂飄飛,覺得自己也醉了。
長睫垂下,眼神深處翻湧的深情都被藏起,他握住她的手,也握住荷葉,寬大葉子一偏,遮住了嬌羞,吻上柔軟。
與此同時,韋二‘啪’地又一下,賤笑兮兮——今日的我,可是大功臣呢!嘿嘿,又是想娘子的一天!
\/
再次回到席間的時候,崔昫又是那個端方自持的郎君,隻不過脖頸深處還有不為人知的紅。
高七郎頂住眾人的壓力,已經好幾輪酒水過場了,見好友終於回來了,急忙脫身過來,“這幫人惦記著番椒的生意,找不著趙玲瓏,逮著我使勁灌,想要套話呢。”
他往身後看了看,疑惑道:“你不是出去尋人了嗎,趙玲瓏?”
崔昫摸了摸自己嘴角,一顆心還在狂跳,“她…哼…她先回去了。”
回去?回哪?今日不是要公開番椒共享的事情嗎?
趙家沒人,誰出麵?
還有,高七郎揉揉眼睛,怕自己喝的多,所以眼花看錯了,“崔二,你嘴角怎麼…破了?”
崔昫轉開眼,輕飄飄道:“玲瓏咬的。”
高七郎:“…???”
是不是喝多了,他方才是幻聽了嘛?
“你做了什麼,竟然將人惹急成這個樣子?”高七郎道。
崔昫整整衣衫,聞上首刺史大人話語,預備上前,“怪不得韋二老說你娶不上媳婦是有緣由的,你好好反省一下。”
高七郎怔怔地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
說得好像你成婚了似的!
\/
宴過大半,也是時候宣布好消息的時候。
今秋渝州的錢政收效頗豐,這秋菊宴也吃的高興,刺史大人同諸位官員酒過三巡,示意安靜。
他已然是積威深重,麵對眾人的追捧,麵上謙遜,心中還是得意,“今日是我渝州歡慶秋豐的日子,諸位為我渝州辛勞,某在這裏敬上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