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 67 章(1 / 2)

至德元年

寥落的時節,院中有堆疊不盡的枯葉,一雙皂玉靴子踏上,踩過不複往日幹淨的石階,推門進到屋內。

“叔父,侄兒回來晚了。”青年跪在床前,紅著眼眶道。

昏沉許久早已不知如今是何歲月的老者,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青年,“是啟年呀。”

他辨認出來人,喉間含糊著說了什麼,楊啟年聽不真切,看叔父伸手,急忙將人扶起。

茶水早已涼透,喊仆從也未有應答,楊啟年暗恨族人狼心狗肺,隻好將涼茶端到床前,“叔父,這茶涼了,您不要多喝,隻潤潤唇罷了。”

老者不知聽清沒有,抿了一口,終於清醒幾分。

他看清屋中寒酸的裝飾,苦笑一聲,“今次是我楊家遭難,源頭在楊國忠一輩,破敗卻是從裏邊開始的。”

大難臨頭,隻顧各自奔逃,舉國怨懟,又有哪個真能落得幹淨?

不過他已經是土埋到脖子邊,管他們是死是活。

隻可惜了啟年這孩子...

枯爪似的手掌在床褥間摸索許久,終於探到一硬件冊子,他卻已無力拽出,“啟年,將東西取出來。”

楊啟年乖乖拿出,見這本墨藍冊子隻是普通樣式,尋常書本,其上卻連一個封字都沒有。

翻開,卻看上麵一張一菜式,正是叔父這些年的得意之作。

楊修年從喉間擠出一個嗬嗬,也不知是嘲笑還是得意,“他們將我這裏搬了幹淨,以為搜羅全乎、卻不知我畢生心血都在這裏。”

他努力挺直上身,指著青年道:“你跪下。”

楊啟年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卻未做猶豫,直挺挺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楊修年:“我畢生心血隻得這一個菜譜,別的旁支是死是活,你莫要多攬。隻記得,保住我楊家這一支和傳揚我蜀中菜的重任就在你肩上了。明白了嘛?”

幾句話,卻重如泰山。楊啟年深知叔父心誌,連聲答應。

交代了此事,楊修年終於力竭,老眼一閉,昏了過去。

此處哪裏還是人住的地方?

他雇人將叔父以及這一支還留著的人帶到早些年自己買下的院中,請醫者貼心看護。

於一個暖陽天,曾於千秋宮掌勺、蜀中一代名廚‘楊大家’溘然長逝。

料理好叔父的後事,楊啟年前去崔府。

一別世事兩載,當年他為了族人奔波顛沛離開蜀中。再回到渝州,已是孑然一身。

入府時,正好遇上韋家二郎君出來,兩兩相遇,他險些沒認出這個臉圓地連眼睛都要擠沒了的郎君。

還是韋二看他眼熟,回憶幾息,眼神一亮,原地蹦地老高,“呀,你不是那誰嘛?那..那..那...那個求娶過趙玲瓏,想入贅的那誰嘛?”㊣ωWW.メ伍2⓪メS.С○м҈

到底還是沒說出自己的名字。

比起入贅什麼的,對這位韋二他可是永生難忘。

畢竟也不是誰都會有被人摔在背上,然後吐了一脖子的經曆。

他客氣地笑了笑,隨意應和幾句,跟著管家進府。

身後還傳來韋二‘那誰誰,是誰誰誰呀’的聲音。

管家還是原來的管家,隻是看著也老了不少,不過依舊慈愛和善,“韋郎君是少年性子,說的話,若是有失禮處,您可別放在心上。”

楊啟年:“不會。”

到了地方,管家同守亭子的侍從傳話。

不一會兒一個眼熟的婢子從裏邊快步出來,見到楊啟年,‘呀’一下,“楊郎君,可是好些年不見你了。”

未走前,他是趙玲瓏的入門大弟子,又在趙家總攬事務,同杏仁等走動頻繁,自然也親近。

直到這時,才生出一點歸鄉的感覺,楊啟年露出笑容,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