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霽行回頭,哂道:“怎麼出來了?”
關虞遞給他一支煙,陸霽行接了,點燃,沒抽,垂眸靜默地看煙燒著。
關虞吐出煙圈:“你不怕我爸跟小知說些以前的事啊?”
沉默,寂靜。冷夜裏華燈初上,沒有絲毫的溫度,陸霽行搓了搓煙蒂,莞爾:“有點怕。”
關虞道:“那你還出來接什麼電話。”
陸霽行根本沒接,他隻是故意出來的而已。
望著被燈光撕裂的夜,陸霽行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審判,低聲說:“我媽說我不祥。”
“許多人都這麼說......我愛人有權知道。”
*
“都是誰說的啊?”方燃知眉頭緊皺,不理解也不願理解為什麼會如此,他隻是氣憤,“他們憑什麼這麼說先生。”
陸霽行跟關虞走後,關錦傑糾結再三,加上又被傍晚時分那個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陸霽行迷了心智,他知道這全部都是方燃知的原因,對他說謝謝。
方燃知受寵若驚,可關錦傑堅持這麼說,緊接話鋒一轉,就聊到了陸霽行的過去。
關錦傑道:“許多人都說小行是不祥的,誰跟他有關係,誰就倒黴。”
因此便有了方燃知感到極為不悅的激烈反問。
“小知,你見過小行他媽媽的照片嗎?”關錦傑問道。
方燃知搖頭:“先生沒有跟我聊過他家裏的任何事。”
沒聊過,陸霽行當然也不會給他看關至夏的照片。
陸氏集團是上市公司,關於董事會的人員,乃至陸霽行的父親母親,資料圖片都有。陸賀衝的出生年月,長相等基本信息一搜就是,但關至夏的資料除了名字,其餘全是空白的。
關錦傑問道:“他從來沒有跟你提起過?”
方燃知實話道:“沒有。”
“你也沒問?”
“先生不願意說,我就不會問,他願意,自然會告訴我。”
關錦傑便懂了,這個和霽行差了十歲,還很稚嫩的青年給了陸霽行怎樣的“自由”空間。
其中的每一步考慮,都是對陸霽行的過去飽含愛意的尊重。
關錦傑突然覺得自己太“多管閑事”,霽行都沒說,他不是平白無故給人增添煩惱嗎?
但轉念一想,方燃知跟陸霽行相伴三年,相識七年——這是陸霽行在德國看陸賀衝死沒死時告訴關錦傑的。
如果陸霽行真的想說、願意說、能說出口,他會拖這麼長的時間,甚至剛剛會出去,暗示關錦傑開這個口嗎?
歸根結底,陸霽行不敢。
關錦傑隻覺心如刀絞,低聲說道:“小行的媽媽是我姐,叫關至夏,她被陸賀衝求愛,我姐事業心重,不願意,他就強行把我姐帶走了......來了德國,她
() 到死都再沒能回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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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傑扯唇:“我跟我姐相依為命,我們什麼都沒有。”
短短一句話,方燃知整顆心髒都涼了半截,他想到自己,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被汪秋凡威脅,被汪春平銷掉他報的案。
“我姐生下禦風——霽行的親哥,她討厭他,那是陸賀衝的第一個孩子,我姐不喜歡,他就加倍疼愛,”關錦傑諷刺地笑了聲,“霽行出生的時候,我姐喜歡他了,陸賀衝又覺得我姐的注意力都被霽行奪走了,恨他。”
方燃知猝然咬緊牙齒,這種病態感情他沒見過,不敢置信。
“一個不被一家之主喜歡的孩子,他的童年會很難過,”關錦傑說道,“什麼興趣愛好都會被扼殺,家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他,誰和他走得近誰就會倒黴,被陸賀衝遷怒,所以他注定是不祥的,因為倒黴的始終是別人。”
“那是陸賀衝造成的!”方燃知說,“跟我先生沒關係。”
“是......”關錦傑點頭,聲音突然低下來,仿佛已經陷入回憶冥想,“他媽媽死的時候,他親眼看見了,沒上前——這是陸賀衝在家裏裝的監控拍到的......他們都說七歲的霽行殺了他媽媽,他克死了他母親。”
“......禦風跟霽行關係也不怎麼樣,等禦風結婚生子,小啟跟著長大,他都三十好幾了,跟霽行的關係倒是還好了......那天禦風開車離開前,突發奇想抱了下霽行——行車記錄儀有拍到......悲慘的意外發生後,他們又都說是霽行克死了他大哥......”
他克死了他母親,又克死了他大哥大嫂,這三條人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那樣,壓倒在陸霽行身上,不祥的烙印更是如附骨之疽地釘進他的骨髓,每日每夜地受盡折磨。
方燃知突然想起,他給小啟做家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霽行偶爾看他一眼也會迅速移開目光,原來那不是因為情愫的產生而感到不好意思,而是怕自己不知輕重的靠近會帶來災厄。
這點在陸霽行找方燃知簽訂協議時更為明顯,協議簽完,住進紫荊,他卻不碰方燃知。
現在想想,原來一是因為他覺得方燃知心裏有人,不想做個侵略者,二是因為他覺得必須與方燃知保持距離,僅願看到方燃知健康平安。
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否則克製如陸霽行,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一次又一次地因為方燃知而破例......
他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盯著方燃知,是控製欲,也是害怕。
上次方燃知在浴室洗澡,隻是不小心睡著,卻幾乎把陸霽行嚇個半死。
關錦傑最後說:“知道這些事的人,都很害怕霽行——特別是陸賀衝,他怕被小行克死。”
晚飯是怎麼結束的,方燃知沒怎麼注意,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與陸霽行雙人並肩地走在路邊了。
關錦傑他們回家了。
“手這麼這麼涼。”陸霽行低聲道,可他往常總是幹燥溫暖的大手也沒好到哪兒去。
隻能攏起方燃知的雙手來回搓弄,想讓其暖和起來。
“先生,”方燃知駐足,抬眸看進陸霽行的眼睛,想問個具體的日期,“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喜歡我的呀?”
陸霽行啞然,認栽:“沒比你的0816晚,比那早,但我沒敢細想,因為挺像個變態的,畢竟你才16歲,沒成年。”
方燃知的眼圈迅速紅了個通透,淚水聚滿眼眶搖搖欲墜。
晶瑩的淚滴砸下來時,仿佛一朵在頭頂炸開蒼穹的煙花,灼眼震耳。
變故猝不及防,陸霽行下意識接住他的眼淚,失措道:“隻隻,怎麼了?”
“不是你克死媽媽,也不是因為你,大哥才出意外......”方燃知淚眼模糊地說,每一個字都無比堅定,“你不是不祥的,我花光了所有的運氣,才遇到你......先生特別好,特別好。”
陸霽行喉頭發哽,嘴唇輕輕顫抖,他出神地望著眼前告知他似乎是真相的小愛人,突覺某座沉山搬移,烙印枷鎖已去。
陸霽行的眼睛微紅,第一次覺得茫然,他發狠地攥緊方燃知的手,生怕力度輕了,眼底的人就沒了,嗓音被冷風吹得像盤四處亂飛的散沙,但它們直奔方燃知而去的舉動整齊劃一。
他啞聲說:“謝謝小先生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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